只是这位紫袍公公的运气也太不好了。
损失了四位义子也就算了,连事情一旦暴露,新帝就要背负“数典忘祖”骂名的五百黑鸦军也全军覆没了?
范长亭知道林如海此次出宫会遭遇诸多不顺,却没想到那位离州世子竟然如此难缠。
“唉……”
正当范长亭唏嘘感慨的时候,却见看完了信件的范南重重叹息了一声。
范长亭饶有兴致道:“为何叹息?你不是一直都看不惯那位紫袍公公的阴气太重吗?”
“如今他屡次受挫,你就算没有幸灾乐祸,也不至于同情怜悯吧?”
范南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道:“先生你想哪去了?我叹气与海公公何干?”
范长亭微讶,却听范南苦笑摇头,说道:“我在叹息,那位离州藩王明明并无反心,圣上又为何非要苦苦相逼呢?”
“范南!休得胡言乱语!”
范长亭脸色丕变。
他身为新帝最信任的谋士,又如何不知道离州并无谋逆之心?
只是他叶宗明实在过于功高震主。
这些年来虽说一直让那位离州世子自污名声,但是在范长亭看来,叶宗明的小聪明是用错了地方。
哪怕你再娶一两房的妻妾续弦呢,再暗中推波助澜一下自己是如何薄情寡义,新帝也会稍稍放心一些。
可是你殚精竭虑,离州日益兵强马壮是不假,但是人心隔肚皮,新帝如何能坐得住?
有些事情虽说是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然而就算左右无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又怎能轻易宣之于口?
被先生训斥,范南吐了吐舌头,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
范长亭脸色稍霁,道:“取笔墨来!”
范南领命而去,等他再次回到院中的时候,先生已经收拾好了棋盘。
范长亭将纸张扑在棋盘上,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动笔写了起来。
这次范南没有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凑了过去。
只是刚看了一眼,他的脸上就充满了惊讶。
“海公公亲启?”
范南不解道:“先生,你这信是写给海公公的?”
范长亭点了点头,道:“我与此人虽说互相看不顺眼,可他好歹也和我一样跟随了先帝和新帝多年。”
“如今他被沦为弃子,我能做到铁石心肠见死不救,却不忍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但愿他死后能投个好胎,来世或许清贫一些,也不要这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甚至让人在背后诛心言语,骂他是个死太监。”
假如林如海能够一击致命,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他偏偏选择了徐徐图之,看似稳健,实则断送了自己最后的退路。
如今接二连三刺杀失败,为了不被离州拿住把柄,宫里那位冒名顶替的紫袍公公已经频繁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范南看到接下来写的内容,忍不住问道:“先生,你把真相如实相告,就不怕他放弃刺杀,然后远走天涯吗?”
范长亭摇了摇头,道:“如果他这么做,那他就不是那个让无数人谈虎色变的海公公了。”
事实就如同这位国士无双的谋士所想的一样。
两日之后,鹭江城外。
一袭紫袍扬起了漫天烟灰,紧接着便朝向京城的方向跪了下去。
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决绝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奴就先走一步,去侍奉先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