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是否事出有因，总之惹毛了这位离州藩王，很多人就没有好果子吃。

这种反击看似无关痛痒，实则会让新帝投鼠忌器。

倘若下次还要阴谋算计离州王府，这位当朝皇帝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须知庙堂之内本就利益复杂盘根错节，除了有数那几位肱骨重臣忧心社稷之外，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上有老下有小。

若是家人因为新帝一句话就要承受离州藩王的滔天怒火，定然会让那位九五之尊失了忠心。

说白了，王爷此举就是要杀鸡儆猴。

至于郭恒是否无妄之灾，这都无关紧要。

毕竟留着他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何能怪王爷心狠手辣？

地牢之内终年不见天日，因为空气不流通的缘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由狱卒带路，子午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监牢外面。

透过昏暗的油灯，他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郭恒。

此人已经不复当年的风光，不仅蓬头垢面，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用老态尽显来形容现在的他，好像再适合不过了。

似乎是听到了声响，郭恒抬起头来。

看到是子午，他原本已经死寂的双眼之中蓦然闪烁出一抹异样的神采。

不过在转瞬之间就重归于平寂。

郭恒哂笑一声，道：“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阶下囚了？”

子午冷笑道：“你以为我愿意来看你这不忠不义之人？”

郭恒默然无声。

子午隔着牢笼将酒和牛肉递了进去。

郭恒语气复杂道：“这算什么？断头饭吗？”

子午喟然叹息，说道：“拿着吧，就当兄弟我送你最后一程。”

郭恒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双手接过。

子午似回忆似感慨道：“遥想当年追随王爷南征北战，你我还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大小伙子。”

“战场之上有今天没明天，同甘共苦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了，你郭恒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要背后捅大将军一刀？”

“难道真是因为富贵险中求？”

郭恒此时已经拍掉酒坛的泥封就着上好的牛肉狼吞虎咽了起来，听到子午喟然叹息，身形微微一僵。

“或许就是被荣华富贵蒙蔽了双眼吧。”

郭恒继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含糊不清道：“如果你非要从我这得到一个答案，那么除了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之外，或许我的本性就是贪得无厌吧。”

子午冷漠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懒得和你废话了。”

言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刀，丢在了郭恒脚下。

郭恒无动于衷，直到他将酒肉都干干净净，他舒舒服服的打了个饱嗝，慢条斯理道：“我还以为王爷会亲自送我上路，没想到死到临头，他都不愿意再见我一面。”

子午嗤笑道：“我倒觉得王爷心慈手软，还给了你最后的体面。”

郭恒微微一愣，既而释怀的笑了笑。

“子午，劳烦带句话给王爷，就说我郭恒对不起他。”

郭恒捡起地上的短刀，咬咬牙之后便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刹那间鲜血飞溅。

郭恒双眼之中的生机急速散去，紧接着便倒地而亡。

“别怪王爷心狠手辣。”

子午不悲不喜，望着死不瞑目的郭恒，轻声道：“要怪……就怪你有个好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