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门走进大厅,此时并不是听书的时间,三楼里并无几人,一排排座椅空着,唯有说书人的高台上坐着位长脸山羊胡的瘦子,见灵华进门左顾右盼,兰花指往她的方向点了点:“你——”
声音尖细犹如无根之人,灵华皱皱眉走上前:“秦老板有礼,我来买情报。”
“哦~”兰花指点了点他身后左边的帘子,“喏,里面呢。”
灵华点头言谢,打帘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小屋子,屋里点着几根蜡烛,只有说书人一人坐在空无一物的桌后,他见到灵华眼睛亮了一瞬:“世人皆打破头寻你,原来你在这里。”
灵华面带微笑坐在说书人对面:“百般寻觅,却欲念太重,无结善缘。”她看向对面人拿着折扇的模样,“没曾想,原来你还有说书的爱好?”
说书人摸摸鼻子:“活得太久,也要寻些乐子。”
灵华颇有同感地点头:“此番我来是有情报要打听,不知你可知安县金家?”
说书人点头:“自是知晓。”
“那可知金家小姐?”
说书人伸出十个手指。
灵华愣了半晌:“安槐,与你相识六百年,居然要我钱?以后路过百野林,给你的老树根浇水施肥来报答你助我的恩德行吗?”
安槐把手放下来摊开:“十两。老树精也是需要养家糊口的。”
“家?你何时成家了?”灵华转头僵硬地向身后高台方向看去,仿佛透过窗帘看到了娇俏的兰花指,“难不成……是……”
安槐的脸微红,害羞地垂下头:“嗯,你居然一下就猜到了,也难怪,他与我就是这般相配。他是菟丝子妖,刚刚化成人形,化形后法力不稳,突然就缠到我身上来了,甩也甩不掉,真是缠人精。你知道嘛……”
灵华痛快地把十两银子塞到安槐手里:“说重点吧。”
安槐揣好银子,低声怨了句“真是不解风情”,便开始娓娓道来。
“安县金府有位金小姐,名奇苑。小家碧玉,文文弱弱,素有安县才女的名声,书法绘画无一不精,甚至有人放言百年无可出其右啊!
而这金小姐身上疑点重重,她从小便体弱多病,一年前不知何故突然性情大变,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再也不写字作画,真是怪哉!
金小姐变了性子后有个情郎,两人相知相许。她经常借与别家小姐出游为由,出去同情郎相会,众人都是心知肚明。
可次数一多,金老爷有所察觉,终于在跟踪金小姐家丁的回禀下知道了此事。
东窗事发,情郎因家境贫寒、无所依仗被乱棍打出了安县,而金小姐就被关在金宅里,几个月没有出过门,此间听闻金小姐患了病,可具体事由无人知晓。
能再出门时,金小姐便让丫鬟去打听情郎下落,得知他被撵出安县后无家可归,身上被打出的伤久久未愈,最终病死在荒山野岭中。
若说这金小姐真是痴情,她得信后从此一蹶不振,夜夜被噩梦纠缠,醒来便拿着玉簪花睹物思人。不久后她就说闻到独特的甜腻气味,随后就有女鬼半夜来找她,扬言要夺她的命,还动手掐了她的脖子。
金小姐醒来发现脖子上真的有淤痕,非常害怕,但又一直记不清女鬼的样貌,只含糊说其面容可怖。金小姐唯恐女鬼缠上了她,天天担惊受怕,多方打听能人异士皆是无果。直到清游门一行人来到安县,答应替金小姐驱鬼,她才慢慢有些好转。”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半月有余。”
“我曾在镜中看到一个黑衣女妖来杀金小姐,你可知这是何人?”
“这……”安槐挠挠头,“你要的消息太冷门了,先付五两定金,我查到了给你信儿。”
“哪里冷门?冷门故事为何你还经常讲?”灵华把他要钱的手推回去。
“没看我只讲开头嘛,都没人花钱继续听。”说罢他又伸出手,“养家糊口,养家糊口嘛。”
灵华捂着荷包走出了沧澜阁,回首望去,三楼窗户紧闭,一个绿色长长的东西从窗户穿了出来,定睛一看,是片圆长的槐树叶,上面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正在空中向南方飘去。
“还挺靠谱的嘛。”灵华站在街道中央,看着小叶子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