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儿死了,只剩一个头颅。
原秋盈大受打击,抱着头颅已有一天一夜,她将全部的罪责揽到自己的身上,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灵华没有去安慰她,因为灵华知道,原秋盈正在努力修复破碎的自己——
前夜,原秋盈抱着振儿的头无助地哭泣着,她的理智在一瞬间土崩瓦解,言语散乱地说着关于振儿的事。
“凌华,你知道吗?振儿一直很乖的,但他一个月前突然爱哭了,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他病了,后来找了赤脚大夫才知道这是他在找我,要我好好抱抱他呢……”
“还有啊,再就是上船那次……你说巧不巧,那日正好一个月,他又开始爱哭闹了……当时在船上你是不是安慰我?要是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找他,他还会甜甜地睡着……”
“所以今夜那东西就来了,对不对?然后他顺着窗把振儿带走了!他把我的一切带走了!”
灵华闻言看向窗户的方向,与恒古交换眼神,恒古马上懂了她的意思,前去窗边查看。
窗户就是普通人家用纸糊起来的木窗,此刻被冲击力撞出一个大致圆形的窟窿,四周的断口参差不平,只有一些残渣还留在窗边,其他的都落入了河水中。
恒古回头拿起桌上的灯盏,指尖注入灵力点燃了里面的蜡烛。
既然破窗而逃,窗户上也许会留下贼人的线索。
他举起灯在窗内的一圈断口处一寸一寸地检查,终于在右下角找到一丝被断裂木框刮下来的布屑。
恒古不声不响地将它偷偷藏在手里。
他探头向下看去,外面河水虽不算湍急,也暗流涌动。难道这个人水性很好吗?
恒古不敢轻易下定论,他收回头来打量起脚下,将灯盏贴近地面,蹲下身检视着地上的每一粒尘土。
地上一个脚印都没有,甚至连沙土都很少。恒古蹲着身子,沿着婴儿床绕了一周,在床边不远处发现一些红红的肉渣。
他疑惑地拿起肉渣放在手心,缓缓地站起来,余光瞥向婴儿床上。晦暗的光照亮了小小的摇篮,这曾是振儿成长的温床,但如今只剩一滩鲜血。
恒古趴下看去,赫然看见床褥上也有一些肉渣!
恒古向原夫人看去,她正趴在灵华肩上放声大哭,灵华看到恒古的视线将原秋盈搂得更紧了:“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问题……”
原秋盈摇着头,一边捂住面庞声音嘶哑地说道:“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凌华,我怎么办,怎么办……”
她依旧在絮絮诉说着:“振儿,振儿他就是跟我开个玩笑对吗?他还是个奶娃娃,还那么小,连话都说不清楚……”
“他不会就这样离开我的,对吗?我身边的人都离开了,只有振儿。可是我有时候还怨过他,他夜里的哭声,他总缠着要抱,有时候我真的好累……
要照顾他,还要应付我那流连花丛的相公……有时候我真想抛弃下这一切一走了之,可我再看看振儿的脸,我又不忍心了……
这是不是我做的孽?我这样想了,所以振儿真的走了!可是凌华,我不想他离开我,我不要!我不要啊!!!”
原秋盈发疯一样拼命摇晃着身体,她冲着自己的胳膊狠狠咬下一口,狠厉的劲头足以把骨头咬露出来。
灵华察觉到她的动作,赶忙强制性地将她的小臂从嘴里拔出来。一块肉就这样被原秋盈咬下来,但她并不觉得疼痛,反而只是呆呆盯着门外,任由血顺着创口流下。
灵华有些戚戚,白天还与自己有说有笑的人,现在如灵魂被抽空一般双目无神,只有静默无声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一切的转变都太快了。
泪水此刻似乎与血水交织在一起,原秋盈突然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喜欢这人世间了……”
灵华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双臂抱住原秋盈的肩膀,将绝望的女子全部环绕在自己怀里。她忽然感到怀里的人是如此纤细,似乎下一秒就会自己折断。此刻女子抽噎着,用几近绝望的沉默诉说着自己的悲痛。
灵华摩挲着原秋盈的后背,横在二人身体之间婴儿的头颅是那样硌,让她丝毫不敢忽视事情之严重。
是谁杀了振儿?
若目标是孩子,那么原家不止有振儿一个,为何不杀抱着纸老虎的女孩,要来杀振儿?
振儿的身子何处去了?为何只留下头颅?
灵华松开原秋盈站起身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看向一直被原秋盈抱在怀里的头颅。振儿紧闭双目,似乎没有一点痛苦便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