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像一条线似的从窗缝里透进黑暗的密室,殷天无推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密室不大,只放下了一把椅子,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落了一层浮灰,点点血迹还有看不出颜色的水渍干涸在梨木桌面上。
他的视线转移到椅子上,只看了一眼便抑制不住地作呕。
身后一只冰凉的手将他扒开:“死了?”
殷天无慌忙点点头:“是,血和脑浆溅了一墙,已经看不清脸了。”
江曌空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桌椅中间,面对着面目全非的尸体,将脸藏在了黑暗中。
殷天无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刺骨的寒意已经从骨缝里慢慢渗透出来。
长久的寂静,只有死亡的气息顺着鼻腔灌溉到丹田之中,由内而外的寒冷包裹了他。不知是对死亡的敬畏还是对某种可能的恐惧,他胆怯地看着江曌空的侧脸,大气不敢喘。
江曌空的指尖微微颤抖,摸上了相遂生破碎的脸:“死了也还是个小孩。”
殷天无难以理解地皱眉问道:“帝渊可是可怜他?”
“呵……可怜?”红色的指甲插进血肉模糊的脸,“他有什么可怜的?从小便是个烦人的东西,缠着我让我不要丢掉他,我留下他却没帮我办成什么事,是不是很无用呢?”
她的手指在相遂生的脸上摸索,顺着眼窝将长长的指甲探进去,拨弄琴弦一般将红线挑出来放在指腹上。
“可他到底是我养大的,他本应还有更大的作用。”江曌空看着相遂生的尸体良久,一字一句道,“如此这般让人骑在头上,不还回去,寝食难安啊。”
殷天无连连奉承:“正是。这般猖狂,应杀死他们除去这些绊脚石。”
“杀死?”江曌空将血线贴到殷天无脑门上,“依阿无看,如何杀才够解气?”
殷天无看着刚从尸体中掏出来的血线一点一点靠近自己,下意识想躲却停住了,让这死人之物完完整整地贴在了额前,原因是他想起了自己为何要接近江曌空。
内丹。
他一向喜欢夺取内丹。
而千年虎妖的内丹,若是趁其不备将其收入囊中,他将会天下无敌,从此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威胁到他。
殷天无眼神湿漉漉地看向身侧的江曌空,缓缓跪了下来。
不可以功亏一篑。自己处心积虑,投靠她、引诱她、魅惑她,与这凶神恶煞的虎妖夜夜相伴,就是为了这藏在她体内的小小内丹。
可她没有给他丝毫机会,鱼水之欢过去她从不让自己留下,忘情畅快之时身上都带着防备,虽是身体靠在一起,但心里却隔着千里。
如今她动怒了,无懈可击的性格之下有了一丝松动,这是机会,是他达成目标的绝佳机会!
适才的恐惧一扫而光,他虔诚得连自己都相信了:“空儿一向所向披靡,若空儿能用血控之力一举将檀城里的人类全部作为刀刃杀死他们,不但解决了这些绊脚石,还会使人间锐气大挫,阿无要跟着空儿享福了。”
江曌空颇有兴趣地俯下身去看他:“要我亲自出马,那我养你的作用是什么?”
殷天无将红线拿下来,十分珍惜似的放在手心:“阿无一直是空儿的左膀右臂,空儿让阿无做什么,阿无就做什么。”
“这般听话?”江曌空掐住他的脖子,冲拇指着锁骨与喉结之间的软处用力摁了下去,“那便做我的傀儡可好?”
殷天无闭上眼,一副接受的模样,眼皮却不住颤抖:“空儿喜欢每夜与自己过吗?未免太寂寞了些。”
江曌空嗤嗤笑出来:“去准备血药,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的人,不是随便可以动的。”
百里之外的檀城,此时杨锡迟与灵华、恒古二人在一户人家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檀城之内不止一口井,但只有一口家家户户都用的井,便是城南的“露恩井”。
“露恩井是上天赐给我们的,世世代代都要珍惜。”离井口一里远的一户人家,一名妇女惊艳地看着杨锡迟。
这是离井最近的一户人家,在靠近井边之前,他们决定先去问一下周围百姓有无异常情况再做行动。
她边说边打量:“原本城南是一片旱地,忽有一年地动,全城人没有损伤,却忽然发现地下竟冒出水来。
有了水源我们才搬过来,城南才渐渐有人烟。这是天赐的生机,所以我们每月初八都会从露恩井里取水饮用,感谢上苍,说来就是前两天的事。”
“善信可见过有不相熟之人来过露恩井附近?”杨锡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