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人人皆说，能斩断黑暗的只有光明，在光明之下，黑暗无处躲藏。

是真的吗？

也许没多久的时后，便会知道答案。但是此刻，灵华正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就在这一刻，她忽而明白为何杨锡迟在临行前叮嘱“遇到谁也不要心软”，眼前的人已经给了她答案。

“原秋盈？”她难以置信地唤了一声。

那女子听到了声音，头僵硬地转了过来。原本清秀的脸此刻已经浮肿得不像样子，她双目赤红突出，牙齿尖利宛若罗刹，对着灵华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

灵华万分无助，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是她了，已经被改造了。”

缪今打着酒嗝儿，手扶地面慢悠悠地站起来，不知看向何处醉意朦胧道：“我对你很够意思了。你可要好好帮我，我想要一副，江曌空的、完整的皮囊……”

说罢便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灵华没有去管他，上前仔细看原秋盈的脸，抓住她的手摇晃道：“秋盈！你可还记得我？我是凌华！”

那双赤红眸子中裹含着的白色瞳孔缩小又放大，最后没有丝毫变化，她的声音一顿一顿地尤为迟缓：“凌……华？”

这般语气……灵华蓦地想起了孙莲苒最后的模样，难道原秋盈也经历了一样的事情？可他们在南乡的时候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还是在他们去之前，原秋盈便已经被盯上了？

她不敢细想，也没时间细想，没等得到原秋盈的回答，更多与之一样的人从四面八方缓慢涌入进来。

他们浑身僵硬，宛若僵尸，正以一种诡异而扭曲的体态向灵华走来。他们躯干无力、身体僵直，每一步都像是被绳子提起又轻轻落下，手臂放松自然地下垂，却无法抬起似的随着身体而摆动。

就这样看似不堪一击的怪物，正一层又一层地堆叠过来，似乎要将灵华团团围住。

“遇到谁都不要心软。”

这句话似乎一直萦绕在耳边，似是忠告，更是提醒。没错，现在的原秋盈已经是被血控之力彻底控制，毫无思想的傀儡了。

她在原府之时，最讨厌便是被别人安排好一生。她想成为自己的主人，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江曌空的提线木偶。

这不是她想要的。

也不是灵华愿意看到的。

然而就此将她斩杀，灵华扪心自问根本做不到。虽然原秋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但曾经想要救下的人落入了敌手的圈套，无论如何都想再救她一次！

不想让她成为第二个孙莲苒，也更不愿她变成第二个李成志。

灵华想起缪今所言，是否用了鉴心镜，就可以救下原秋盈，也可以救下这里的所有人了？

眼看这些傀儡人渐渐逼近，灵华一闪身消失在原地，留下失去目标的傀儡人缓慢地探寻着隐秘的踪迹。

她瞬间移动到了房间之中，拿起鉴心镜将恒古唤醒，又通过识海通知宁絮荷栓好房门。

“我这边没有多少傀儡人，他们都站着不动，不知要做什么。怎么办？”宁絮荷急切问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你保护好自己便是最大的帮忙。”灵华拿着还缺了两块的鉴心镜，深吸一口气，“他们是冲我来的，想必还是对镜子不死心。”

她顿了顿，声音带了不容易被发现的颤抖：“絮荷，若我有所损伤，你则是唯一的镜灵了，往后驱使鉴心镜，还有谢千蕴手中的那块残镜，都要靠你来收了。”

宁絮荷心里咯噔一下：“你在说什么话啊？我与你一起！”

灵华急道：“你在屋里待好便不会有事，我已将杨道长的纸符贴在你的房门口，可保平安。记住，切切不可出门！”

她说罢退出识海，回头去寻恒古。

月光下的少年早已没了睡意，他在屋里设下一层结界，正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查看外面的情形。

密密麻麻的人头融入漆黑的夜，在仿佛停滞的空气中晃动着。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只有一只手掌那么近，前面的人不知撞到什么倒下了，后来人好似没有察觉一般，继续向前行走。

他们踏上前人的身体，蹒跚地移动着，直到与房门没有任何空隙，便一层又一层地围堵在房间四周。

恒古“啪”地将窗关上，对灵华道：“结界能支撑一阵子，我去长老们那边看看。”

灵华将手中的残镜握紧，拉住恒古道：“等一等。”

她抬手将符纸撕下来：“带在身上，可保安全。”

恒古又将符贴回原处：“我更不放心你。在此地等我，去去便回。”

灵华看着恒古消失在视线内，她从未这般心焦过。深夜之中，何来如此多的光亮能切断这样多的血线？即使侥幸将他们体内的血线斩断，那种子又如何才能彻底清除？

这些人的命运似乎就掌握在她的手中。

门外一层层的人堆叠挤压在一起，甚至有的人已经被压在窗边不能动弹，只能无力地敲打着窗棱。拴好的门就要被推开，而原秋盈不知是何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