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后的男子欣慰地边笑边用手捋顺胸前倒腾着气:“还好不是鬼,只是不明所以的外乡人来查着寻乐罢了。”
他摇摇头走向破院后方,蹲下身子摆上三盘子点心,又在地上插上一束桃花,嘴里念念有词。
半晌他又跑出去老远,到一口井边放下水桶,摇了半天摇杆打上来一桶花瓣和杂草。
“怎的干成这样了?原来还有点水的。”他用力提起桶,腰间的东西掉落下来在地上闪闪发光。
正要捡起,一道从天而降的纸符落到背上,当即浑身僵硬无法动作,就连声音也喊不出来。
成恒川从远处走回来:“你是何人?为何适才躲在树后鬼鬼祟祟不敢示人?”
男子狂眨眼睛,嘴里咿咿吖吖不成语调。
成恒川双指置于唇下,默念口诀后对准男子一指,他似是有万般冤枉地陈诉:“大侠饶命,我就是来这溜达溜达,你怎么给我隔空点穴了啊?”
成恒川并不信男子的话,低头捡起男子未捡起的东西,放到手心与碧湖仔细端详:“这是上好的羊脂玉,琴师的院落破败已久,怎会有这种东西?”
“就,就是啊……”男子嬉皮笑脸,挤出眼尾三道深深的褶,“所以我也好奇,就想捡起来看看嘛。”
碧湖也看出男子说谎,觉得甚是有趣,笑嘻嘻地拿过玉佩放在自己怀里:“我最喜欢这种玩意儿了,要是这玉佩不是你的,那谁先放到怀里就是谁的,我拿去卖钱,这样我们就可以睡客栈了。”
成恒川煞有其事地赞同道:“不错,正好师姐们嫌现在的地方寒酸,卖了这玉佩,我们一年吃香喝辣都绰绰有余。”
他抱拳作势要走:“对不住了,我们拿着玉佩走了,望不要介意。”
“别,别啊!”男子急了大喊道,“那是我的玉佩啊!你们不能拿!我去官府告你们!”
碧湖马上掉头回来质问他:“这个玉佩掉在院子里,你是不是来过院子里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骗人?”
“这个嘛……”男子仍不肯开口。
“不说我就把玉扔到臭水沟里!”她说着便后撤一步,举起手来要投。
“别!!”男子大喊,“我是来祭拜的!柳叔的死祭要到了!”
“死祭?”碧湖听不懂,只得收回手看向成恒川。
他便问道:“你是他的亲戚?”
男子悲切不已:“不是,只是父辈相熟的人罢了。”
成恒川又加了道符在他身上:“您还知道何事,统统说来听听罢。”
男子咽了口唾沫,磕磕绊绊地说起来:“柳叔与我父亲是旧识,他是琴师,父亲是乐师,所以二人往来比较密切。”
碧湖偷偷问成恒川:“乐师是什么?”
成恒川与碧湖耳语:“乐师便是能弹奏出动听乐曲的专人,大多在皇宫或显贵家中弹奏,更有甚者自己谱曲,名声大噪。”
碧湖一知半解:“噢……那就是很有钱的意思。”
成恒川失笑:“确比普通人有钱。”
被定住的男子还在絮絮讲着自己准备了多少东西来祭拜,见二人没有一个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便叫起来:“你们到底听不听!不听就把我放了!”
“当然听!”碧湖双目圆瞪,上下端详了他的打扮。
这男子虽然有上好的羊脂玉,但衣着普通,衣料只是普通棉麻,款式也与大街上的大同小异,一看便是成衣铺里最便宜的。
“你家不应该挺有钱的吗?为什么穿得还没我好?”碧湖摸摸他的衣裳,又摸摸自己的衣裳,“我的衣服比你的舒服多了。”
男子颇为幽怨地冷哼一声:“我家早就家道中落了,桃花村里人尽皆知。这玉是唯一值钱的家当,玉在人在,玉没了,我也死了算了。”
“那您与柳琴师相熟吗?为何要来此祭拜?”成恒川问道。
“我不认识他,只不过是老父亲惦念,替他来罢了。”男子摇头叹了口气,“父亲对柳叔乃是挚交,当年柳叔落魄,全靠父亲鼎力相助,可惜柳叔去世得早,不然父亲也不必日日思念了。”
“既然令尊是柳琴师的挚交,那您可知柳琴师是如何去世的?”成恒川与男子对视,他神色肃穆,眉心挤出一个川字,眼神凌厉似刀,却又一身浑然正气。
那男子似见多识广并不畏惧这样的声势,摇摇头道:“柳叔驾鹤西归之时我还没出生,自然不知晓。”
成恒川坚持道:“你既然能来此祭拜,如何能不知晓?”
碧湖明白他又撒谎,便把羊脂玉扔到草堆里,踩过泥坑的脚在上面来回晃悠:“现在我又不想卖钱了,要不踩碎了玩玩?”
男子不屑地看她一眼:“有本事你就踩。”
见男子不以为意的模样,她捂住嘴悄默声儿的在他耳边道:“还是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你选一个吧。”
她嫣然含笑地走回原处,把脚放在玉上:“我的力气很大的,不信你就试试。”
男子看碧湖的眼神从不以为然变为了忌惮,他扯开嘴角干笑起来:“呵呵呵,我突然想起来,父亲曾说过柳叔喜欢喝酒,也许是他喝多不知摔在了哪里,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
碧湖闻言看向成恒川,男子说的与昨夜在鬼影中看到的有所出入。
“你确定是柳琴师自己撞死的吗?”成恒川又问。
男子理所当然:“那还能是怎么死的?”
“那柳琴师的尸身葬在何处?”他语速加快再次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