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古心领神会了灵华话里的意思:“我用传音符问问他。”
瓦房边,成恒川点燃三炷香谨慎地插到香炉中。香上安然飘出三缕青烟,风寂寂,声急急,低声念诵口诀,手中引魂铃泠泠之音逐渐压过了琴音。
在某处忽而传来“嘭”地一声,似是什么东西爆炸开来,弹奏停止,三人手中的引魂铃也收了起来。
碧湖松开捂住耳朵的手,跑到成恒川身边指着那块长满杂草的空地道:“那边有东西炸了。”
此时灵华也听到了声音,急忙带着恒古与宁絮荷去往声源之处。
一股乌黑的浓烟从青草间升起,迅猛地攀升至天边,遮盖上了血红的月。而月亮之下,成恒川带着碧湖回到了那片鲜有人至的空地上,竟然在起烟处附近寻到了一把小小的铲子。
“他是想让我们挖地吗?”碧湖用脚尖蹭蹭地上的泥土,“也许我们把地挖开就能见到他了。”
成恒川用小铲子将黑烟周围的草刮掉,开始一点一点地撅出泥土:“这样小的铲子,只怕一天一夜也挖不完。”
即便是阴气深深的鬼域,成恒川的额头上也很快冒出汗来。
碧湖用衣袖胡抹了一通算是给他擦汗,又拽过他手中的铲子,低下头委委屈屈道:“还是我来吧。”
说罢便将灵力汇聚于手心之中,掌心凝聚的灵力形成的旋涡般的气流,带着黑烟向她手中靠拢过来。
碧湖握拳向上一提,整块杂草地的地皮全部被掀起来,底下的泥土如火山喷发般迸涌而出。
她的嗅觉异常灵敏,已闻到了特别之处。双手扫去湿漉漉的泥土,已能看见土中掩埋之物的一个角。
成恒川仍在震惊中恢复不过来,重新审视着碧湖的脸:“你……会法术?是修习者?”
碧湖茫然地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的是什么,这就是法术吗?”
“是,而且是很强的法术。”
她惊艳地看向自己的手:“原来我这么厉害啊,这东西我出生就会了,是需要学的吗?”
成恒川沉默了一会儿,眸色深沉:“这就是他寻上你的原因吧,灵性越强的人越会吸引鬼怪之流。”
他蹲在旁边用手拨开露出之物外面的土壤,很快便将它取了出来,那是一截骨头,碎的已经看不出具体是哪个部位。
强烈的不安笼罩在他的心间,清游门虽是驱鬼大派,但总有弟子念叨“挖恶鬼尸,怕是要遭报应的,鬼会一辈子盯上你,直到把你也拉下水才能放过”。
若说心中对鬼怪毫无敬畏是不可能的,而此刻他也顾不了许多。
手起又落,已将所有的东西挖出,新鲜泥土的气息混着一股浓浓的黑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眼前瞬间被黑色覆盖。
而另一边,传音符亮起,恒古急忙打开来看,他震惊地念道:“杨老道说,此前并无鬼域之经验。”
透过鉴心镜,玉珠罗盘般的琴声似乎又响起来了,千回百折,像是在尽力拉扯难以诉说的情绪,却忍不住如数倾诉。
黑烟像是麻痹大脑的毒药,慢慢侵蚀了所有理智,眼前的所有景象突然消失不见,只留琴声依旧。
一个一身青衣的背影浮现眼前,那背影抱了一把琴,落寞地低下头用胆怯的余光瞥过来。 长发被风吹起,露出一张秀气俊逸的侧脸。
“帮帮我。”
他说着,几乎颤抖着恳求着说:“帮我伸冤,带我回家,求求你们,帮帮我。”
正要回答,那身影却忽而被风吹散了。待缓过神看清时,只有一堆碎裂的白骨在土坑里,静默无言。
“为何这样讲,难道他是蒙冤而死?”成恒川清醒过来便道,“看来真的有人杀了他。”
“那日我们不是都看到了,是那团黑影杀了他。”碧湖猜测道,“我猜凶手就是郑乐师,他说过柳琴师不与别人交往,那他最容易下手了。”
成恒川也赞同道:“有可能,但他们感情甚笃,郑乐师为何要杀他呢?”
“也对噢,我们怎么才能知道更多线索呢?”碧湖看着一堆碎骨发愁,“他也不多说点话,直接把凶手告诉我们不就好了。”
“若柳琴师的执念够深、意念够足,我们也许会在遇到一些桃花村的人。”他看向街边,“此处目前怕是只有你我两人,而桃花村中还有许多疑惑未解,也不知能否与外面通信……”
他想着便拿出传音符,洋洋洒洒写下了目前的处境,在最后写上了“杨首座事务繁忙,川儿深夜打搅愧悔无地,盼回”。
碧湖也不知他在做什么,好奇地偷偷走到泥坑边捡起一块碎骨,放在鼻下闻了闻,小声自言自语着:“这骨头要是新鲜的一定很香。”
不等她将骨头放回的功夫,杨锡迟的回信便到了,成恒川看完急匆匆拉起碧湖:“你的传音符可还在身上?”
碧湖拿出递给他:“怎么了?”
成恒川难掩喜色,一边写一遍道:“传音符可以通过鬼域将信息传出去,鬼域外的信息也可传进来,如此我们便有办法出去了。”
他先发出一道符给谢千蕴,又再次在符上写道:在下成恒川,乃清游门弟子。可能说出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如今我们都被困在鬼域之中无法脱身,若无法解开鬼魂之要求,便会在鬼域中消逝,望姑娘与公子帮助我们离开,大恩大德,待回到现世再报。
传音符发出,他忐忑地等待着回信。
与此同时,桃花村某间客栈中的灵华展开了传音符,大略读过一遍内容后给杨锡迟回了信:“已通信,勿担心,定会助他二人走出鬼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