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患眼耳之疾,怎么会不知道京都米价已经涨到了普通百姓负担不起的程度?又怎么会对京都百姓的疾苦视若无睹?还口口声声说着祥和宁静?”
说到这里,祈容忽地一笑,“也是,陈大人每年都能收到不少孝敬,自然家底丰厚,不缺这点买米的银子。”
陈仕被他说得眼皮直跳,强笑道:“大人说笑了,谁不知咱们都察院在三司中是名符其实的清水衙门,哪有什么孝敬,下官不过是靠着每个月的俸禄以及祖上留下的家底度日罢了。”
祈容走到他身前,似笑非笑地道:“是吗, 那我怎么听说陈大人的妾室上个月刚刚给你生了个大胖小丁;为此,陈大人还在老家摆了几十桌的流水席;老来得子,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听到这话,冷汗不受控制地从陈仁额头冒了出来。
这件事,就连素日要好的同僚都不知道,他……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陈仕……”
正当他失魂落魄之时,耳边突然传来祈容的声音,连忙躬身答应,“下官在。”
祈容微笑道:“不必如此紧张,本官只是突然想到……令尊给陈大人取这个名,想必是希望陈大人寒窗苦读,一举高中,从此能够走上仕途,光耀门楣,而陈大人也确实没有辜负令尊的期望。”
陈仕琢磨不透他突然说这话的用意,只能赔笑道:“大人谬赞了,下官资质平平,这么多年,也才熬到从五品;不似大人,年纪轻轻,已是高居三品。”
“陈大人不必自谦,你前半生,仕途虽不说一片大好,却也算平坦,几乎没什么荆棘,只是陈大人觉得……”祈容拍一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这份平坦还能持续多久?”
这话落在陈仕耳中,如同惊雷炸响,双腿一阵发软,等他回过神来时,祈容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一群好奇地同僚。
他松了一口气,随即无力地跌坐在椅中,大口大口喘着气;
直至这个时候方才发现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贴身的里衣全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犹如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
“陈大人,世子刚才说什么了,你怎么这副见鬼一般的模样?”一名中年官员好奇地问着。
最后那句话,祈容是贴着陈仕耳朵说的,所以其他人并没有听见。
陈仕抹了把额头上快要滴下来的冷汗,将祈容的话重复了一遍,随即颤声道:“他……他只怕是连我们也想动了。”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炸开了锅,在大周,官员俸禄不高,所以收受地方官员的孝敬是一件常有的事情,夏天有冰敬;冬天有炭敬;过节有节敬;
这还算是比较守规矩的,要是遇到不守规矩的,呵呵,连小妾过个生日都能做为捞银子的理由。
这已经是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大家心里有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曾有正直清廉的官员凭着一腔热血,当朝揭破弊事,请求周帝严整纲纪,但后者沉溺于长生之术,又怎肯花精力在这,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至于那些上奏的官员,或是因为对周帝的失望挂冠而去;或是冷了那腔热血,从此默默无闻;
还有一些,则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也成为了那个收受孝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