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长眸微眯,“母后言下之意,就是要纵容十二弟胡作非为了?”
“若老十二当真犯下大错,哀家绝不会姑息,但眼下所谓的证据皆是一面之词,至于锦衣卫递上来的册子……”陈太后接过孙嬷嬷递来的茶,慢条斯理抿了一口,方才续道:“说来也巧,哀家今儿个正好心血来潮,召了永宁进宫说话,她这会儿就在外头侯着,不如……让她这个当事人进来说一说昨夜的情况吧。”
周帝呼吸陡然一促,昨夜之后,永宁一直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中,可他并没有收到永宁入宫的消息;
要不是锦衣卫玩忽职守,要不……就是有人施展手段,瞒过了锦衣卫的耳目。
若是后者……他恐怕得重新审视他这位母后了。
周帝醉心权术数十载,早已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不过片刻,气息便恢复如常,颔首道:“既然永宁来了,那再好不过,黄忠。”
“奴才遵旨!”黄忠乖觉地答应一声,迈着小碎步来到门口,果见永宁站在左侧廊下,神情恍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黄忠连唤了两声,她方才如梦初醒,匆匆迎了上来,苍白的眉眼带了几分紧张,“黄公公,可是陛下召见?”
“正是,县主请随我来。”
黄忠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永宁高竖的衣领,如今是盛夏,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候,无论是宫里的贵人主子,还是宫外的平民百姓,衣裳都以舒爽清凉的圆领、方领为主,好露出修长的脖颈,这位县主却把脖子裹得严严实实,但即便如此,还是能够隐约看到衣领底下的纱布。
永宁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衣领,随黄忠来到殿内,屈膝一一见礼。
此时,已经有小太监重新搬了冰块来,又给掩好了门窗,殿内又重新有了几分爽凉。
陈太后招一招手,语气慈祥地道:“来,到哀家身边来。”
“是。”永宁答应一声,乖巧地来到陈太后身边,后者牵过她粘腻潮湿的手,和颜悦色地道:“你皇伯伯对昨夜的事情有些误会,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永宁言语,陈太后又慈爱和蔼地道:“别怕,有皇祖母在,只管实话实说。”
“永宁知道。”永宁轻声答应,白皙的脸庞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她看向一旁的周帝,带着几分扭捏道:“说出来不怕皇伯伯笑话;虽然子谦与颜氏取消了婚约,与我在一起;但我总是患得患失,担心他对颜氏余情未了,毕竟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最近颜家出了许多事,我发现他总是在颜宅附近徘徊,但无论我事后怎么质问,他都不肯承认,我便想着抓个现行。
果不其然,昨夜他又去了颜家,哪知正好撞见有贼人放火,我虽不喜欢颜氏,但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他们一家葬身火海,就一直喊人救火,一边赶紧去通知父亲;
哪知子谦见到匆匆赶来父亲,也不知怎得,竟误以为是父亲纵火,一时争执的厉害,我上前劝架,结果不小心摔倒,脖子被划了一下,流了好多血,好生吓人;还好,大夫瞧了一下,说是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永宁一边说一边心有余悸地抚着脖子。
“皇帝都听到了,只是一场误会。”陈太后微笑,眼角细密的皱纹如浮游在水中的鱼鱼尾巴。
“老十二的性子,哀家最清楚,与皇帝一样的仁厚宽和,恩怨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