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阳光灿烂,夏光炽烈。
赵九安却仿佛置身数九寒冬之中,彻骨的寒意在四肢百骸流转……
“我……赵某……在下……”
慌乱之间,赵九安竟然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自称。
“不要紧张。”祈容和颜悦色地道:“非是心系家国天下的忠义之士,谁又舍得将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家财捐献出去,我理解赵爷,但陛下理解与否,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赵爷赚的是陛下子民的钱。”
“我记得陛下常说起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祈容食指微屈,指节轻叩着额头,两道比女子还要修长的剑眉轻蹙。
思索半晌,长眉舒展,祈容轻笑道:“记起来了,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赵九安脸色越来越难看,其中夹杂着畏惧以及恐慌。
“叨扰赵爷这么久,祈某也该告辞了,改日再请赵爷喝茶。”
赵九安哪里敢让他离去,赶紧拉住他胳膊,强挤了笑容道:“世子留步,时辰还早,不如咱们去楼上慢慢说?”
“不必了,惜晴这个模样,还得赶紧找大夫给她看看。”祈容看了一眼胳膊上赵九安的手,皱眉道:“还请赵爷松手。”
赵九安哪敢松手,要是就这么让祈容离开,不出几日,自己就会大祸临头,就连王爷都救不了的那种。
“世子说的是,赵某这就派人去请最好的大夫来给二姑娘瞧病,还请您稍留片刻。”
“京城最好的大夫?”祈容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赵爷好大的面子,什么时候连一剂堂的明大夫也能请动了?”
正催促着手下人去请大夫的赵九安脸色一僵,别的大夫多少都会卖他些许薄面,唯独那明一剂,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连陛下的面子都不给,何况他区区一个宝蝶斋的东家。
在赵九宝愣神的时候,祈容已是挣开他的手,举步离去。
“世子留步!”
赵九安回过神来,急匆匆追上去,再次拦住了祈容,后者沉下脸,“怎么,赵爷还不许我离开了?”
“不敢不敢!”赵九安连连摆手。
他赔笑道:“不瞒世子,去岁年底的时候,赵某看到京城百姓生计艰难,心里难过得紧,不止一次想要尽一份心力;奈何当时琐事缠身,一直抽不出空来;好不容易等终于忙完了,朝廷已经联合道门大开粮仓,度过了危机,突厥也退兵了,就没再提及此事。
“今日听世子一席话,赵某茅塞顿开;达者当兼济天下,唯有如此,我大周才能够长治久安,繁荣昌盛;所以赵某决定,捐出八十……不,一百万两银子给朝廷做军需之用。”
一百万两……
此言一出,宝蝶斋一片哗然。
张家娘子等人心脏呯呯直跳,这宝蝶斋可真有钱,张嘴就是捐献一百万两,要是这些银子给他们多少,别说一辈子,十辈子锦衣玉食都花不完。
不行不行,得回去好好鞭策一下家里那口子,多挣些银子,不说几千几万两,至少买胭脂首饰的时候,不用那么抠抠索索。
另一边,赵九安的心在滴血,宝蝶斋得卖多少盒胭脂水粉,才能把这个窟窿填回来。
然而,这个数字落在祈容耳中,只是挑了一下眉毛,仅此而已。
“赵爷好大方,张口就是一百万两,不过……对于动辄数万、十数万的军队来说,人车马嚼,这点银子,撑不了多少日子就空了。”
赵九安心里咯噔一下,险些挂不住脸上的笑容。
半晌,他强笑道:“那依世子的意思,多少合适?”
祈容笑吟吟地道:“多少都是一番心意,赵爷随意就好,陛下会明白的。”
我信个鬼,一百万两都堵不住你的嘴,还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