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一听,不解地摇头,“郭郎中不必谢我,我并未做什么。”
郭永常却也跟着摇头,嘴边慢慢勾起一抹淡笑。
“任府尹找我问话,知道我与你有些交情,便特地给我换了个牢房,若不是陆郎中,我怕是还得与他们挤着呢。”
陆杨听着,笑了笑,没有认下这份情。
“郭郎中若是要谢,还是去谢任府尹吧,毕竟是他做的事,我这什么事也没做,收下这份情,倒是有些难为情了。”
郭永常闻言,倒也点头应了声“好”,随即道:“不知陆郎中可关心周尚书这事?”
陆杨眉毛微微一挑,略有些兴趣问道:“周尚书在那边,可还好?”
郭永常放下茶碗,摸着胡子似笑非笑。
“周尚书可是不好,我出来时,听人说周尚书前阵子被上了刑,这两日天色不好,好似是烧到现在还未醒呢。”
“这般严重?”陆杨皱了下眉,没想到周开诚的嘴竟然这般硬,还被上了刑。
也难怪那时先是左右侍郎被抓走,后面才是吴兴文等人被抓。
估计都是左右侍郎供出来的事。
郭永常幽幽道:“其实他若是就这般死去,还能留个全尸。”
闻言,陆杨放下茶碗,抬眼看向郭永常。
“郭郎中这是在可怜周尚书?”
“那倒不是。”
郭永常叹道:“只是心有感慨罢了。”
进了一趟大牢,再出来,郭永常倒也有了些感悟,人生无常啊......
陆杨看着,淡笑道:“郭郎中又没做什么,不用感慨这些的。”
郭永常望着陆杨的眼神顿了顿,随即笑起来。
“陆郎中所言极是。”
气氛略微有些沉闷下来,郭永常指了指陆杨桌上放着的几叠账册,道:“陆郎中可要帮忙?”
陆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当下便眉眼一弯。
“那再好不过了,多谢郭郎中。”
郭永常有一瞬间的怔愣,他原本还以为陆杨会拒绝的,毕竟账册这东西,谁看都不如自己看好。
尤其是他还刚从大牢里出来,陆杨答应得这般干脆,倒是让他有些不会反应了。
本来他也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若是陆杨不答应,他便也顺势提出告辞了,谁知......这人竟也不会怀疑他。
陆杨狐疑地打量着郭永常的脸色,缓缓道:“郭郎中说的,不会是逗我开心吧?”
“哪里的话。”郭永常缓过来,摇头笑道:“说帮肯定会帮的,陆郎中别担心。”
“好好好。”
陆杨也是看怕了,连忙起身走过去,把桌上其中两叠略比旁边四叠要低些的账册搬到了旁边的桌面上。
郭永常正欣慰陆杨挺会做人,刚想起身走过去坐下,便听到陆杨说。
“郭郎中,您坐我那吧,我那位子方便。”
郭永常一愣,随即就看见陆杨一屁股坐了下来,极为流畅地倒水准备磨墨。
他盯着陆杨面前的那两叠账册看了看,随即移开视线,放到自己即将要过去坐下的位置。
只见那个位子的桌上,正放着高高的四叠账册,这要他看,怕是要看好几天。
这忙,突然就有些不想帮了......
陆杨余光见郭永常还站着不动,便抬头看向他,露出微笑,道:“郭郎中?”
郭永常回过神,冲着陆杨尴尬地笑了笑,应了声便走到桌前坐下。
桌上的东西都是直接便能用的,郭永常挽了挽袖子,拿起毛笔,随手拿了本账册,问陆杨有没有什么要求。
账册要对真账和假账,找出改动的地方,同时要核算出总额,看真账和假账之间相差的数额多少。
这些都要呈给皇上看的,陆杨自是说得比较清楚。
郭永常听着,突然把笔放下,道:“陆郎中,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我改日再......”
“罢了。”
陆杨叹道:“郭郎中有事便先去忙吧,我就慢慢看,总有一天能看完的。”
说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语气哀怨地让郭永常屁股又坐了回去。
“陆郎中,我那事其实也不着急,我还是先帮你吧。”
陆杨一听,顿时感激地看向郭永常,“好,郭郎中果然是好人。”
这话说得,郭永常一言难尽地瞥了眼陆杨,低头默默做事没有说话。
陆杨看着,无言笑了笑,便低头拿笔沾墨,又拿出纸张和账册,准备工作。
......
郭永常这几日忙得很,自答应帮忙之后,便从上值忙到下值,一连忙了几日,连前两日金榜出来都没有兴趣过去看一眼,整日跟陆杨待在一块。
这刚从大牢出来,身子还未得到滋补,便如此这般忙碌。
在大牢里没熬出来黑眼圈,倒是帮了几日,眼下便冒出了青黑,郭永常倒真是有些想打当初说要帮忙的自己一个大嘴巴。
“唉......”
陆杨刚把要带给皇上查看的东西整理好,便听到了郭永常幽怨的叹息声,他抬头看了眼,见郭永常瘫坐在椅子上,顿时笑道:“郭郎中别叹了,我一会把东西拿到皇上那边,顺道给您也求个功劳。”
“功劳?”
一听这话,郭永常便精神了,他眼睛一亮,道:“陆郎中这话可是当真?”
“怎么不当真?”
陆杨看着郭永常那两个黑眼圈,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道:“我俩这黑眼圈,总不能白熬了。”
闻言,郭永常看向陆杨那眼下青黑,摸着胡子哈哈笑起来。
“确实不能白熬了,陆郎中快去吧,我等着你回来。”
闻言,陆杨淡淡笑道:“那郭郎中等着,我这就过去,不过……”
他看向桌上那一叠纸,这重量可不算少,他要抱着走到乾清宫,怕是得累死。
郭永常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得起身拍拍衣服,叹道:“我与你一道过去吧。”
“嘿嘿嘿,好好好。”
陆杨连忙分了一半给郭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