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天又一天,却总也不见他们回来。
这让周虎很疑惑,难道这种事也会上瘾吗?
怀疑人生的还有尚恐热,他每天派人出战,第一天就有许多人登上堡墙,轮台堡看上去摇摇欲坠,没几天又塌了一大块,胜利仿佛近在眼前。
堡里总共只有几百个安西兵,全是白发苍苍的老卒,再就是几百个焉耆残存的辅兵和民夫,除此之外再没见到一兵一卒的支援。
仿佛随时都可能被攻破,可是过了一天又一天,轮台堡却依然在那里,那些骑兵还是每天射箭,永远在射箭,没完没了的射箭,讨厌的如同苍蝇。
那道低矮的土墙上没有弓箭,也没有滚木礌石,可一队队精锐爬上去,却怎么都攻不下来。
焉耆镇一半的百姓死在了那里,仆从死了近四千,精锐死了两千,连自己的嫡系勇士都死了七百多人,轮台堡就是攻不下来。
他已经年近五十,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如果换成别的地方他早就撤兵了,可轮台堡是焉耆的门户,不拿下这里,焉耆镇就要随时面对安西兵的攻击,他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然后每天信心满满的出兵,又垂头丧气的回来,每次都说轮台堡的人快死光了,第二天却依然如故。
终于,所有人都厌倦了这种好像有点希望却又总是失望的日子,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轮台堡不会被攻破了,因为那里有个红头发的人,都叫他悟能大师,是大力金刚转世,他从疏勒镇做法来到轮台堡,专为阻挡我们而来。
尚恐热看着低头丧气的众千夫长,问道:“明天谁愿上阵?”。
没有人回答,帅帐里一片沉寂。
一个年长的千夫长开口道:“大帅,不能再打下去了,足袂法师早就说过,大力金刚拦路,不可强求,咱们打了这么多天,白白送上许多崽子的性命”。
旁边的苯教足袂法师正微眯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尚恐热想骂娘,这个神棍每次都说不可强求,听他的什么都不用干了。
又一个道:“大帅,如果崽子们死的太多,回鹘那边要闹事,那墙上的冰太厚,不如等明年化冻再来,必定一鼓而下”。
尚恐热点点头,安西兵凶悍,可终究人少无力扩张,回鹘才是心头大患,他们从未放弃过窥伺西州,来年化了冻再打也是个办法。
有人又道:“大帅,轮台堡是一定要打下来的,不然往东一马平川,焉耆根本没法守”。
“若是退兵,西州那些老狐狸便不再畏惧我大吐蕃了,回鹘人也会轻视我们”,退兵意味着承认失败,对吐蕃威名大不利。
“大帅,咱们的粮草不多了”。
尚恐热皱眉沉思,这次战争发动的太仓促,没做好万全的准备,焉耆粮草又被鲁豹付之一炬,他本打算一鼓作气夺下轮台堡和离爵关再退兵,没想到几万大军被堵在了这里。
这就是一军主帅的为难之处,手下的人会说出各种各样的困难和建议,主帅要权衡后选出一个最合适的方案,就如同面对一把锁的时候,一群人都给你递钥匙,到底哪一把是对的,就看你的本事和运气了。
一个年轻的千夫长小声道:“那堡里确实没多少人了……”。
有人冷声打断他,“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了”。
帅帐内又是一片沉寂,确实没多少人了,可就是打不下来,谁都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尚贡热知道,军心已经不可用,暗叹一口气,刚想说咱们撤兵,化了冻再来。
足袂法师突然道:“听说悟能大师深通佛法,在下倒是想会一会他”。
尚恐热下意识的想要喷他,杀的尸横遍野,你特么一个苯教法师想去找人家讨论佛法?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话没出口他却心头一动:论一论佛法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