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湟水谷地沿山谷向北,遇甘泉水顺流而下(汉代称氏置水,宋代称都乡河,元称党金果勒,既今之党河)一直走便可至沙州(敦煌郡)。
广袤的祁连山脉是块宝地,山顶融雪滋润了四周干涸的土地,山口处寒风凛冽,低洼的河谷中却很小,虽草木枯黄却很是丰茂,各类野物不时出没。
文安把脸贴在郎君背上,贪婪的看着四周景色,不远处的林木间有一只鹿,看她一眼又轻巧的跑开。
身体还是昏沉无力,可她很满足,这趟真是值了。
露营地到了,前队给生好了火堆,烤着羚羊,瓦罐里还煮了蘑菇,沙州人嘴巴笨拙,不太善于表达,但心思很细腻。
烦了将她放到羊皮褥子上,眼皮贴着额头试了试,“嗯,又退了一些,应该没事了”。
文安满脸笑意,用力抿着嘴唇。
烦了拿湿布给她擦拭手脸,忍不住问道:“傻笑什么?”。
文安咬着嘴唇,认真的道:“郎君,幸亏来了,我幸亏来了”。
烦了苦笑不得道:“你个二傻子,能缓过来算你命大,还美上了”。
文安俏皮的笑笑,“你又不懂女儿心事”。
“好好好,我不懂”。
朱勇走近瞥了两人一眼,“腻歪够了就吃饭!”。
看着这个金刚石直男,烦了摇头叹道:“勇子,二娘跟了你,真白做一回女人”。
“你好!害了一个又一个!”。
“我……”,所有老兄弟,或者说所有人里,烦了对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话不投机半句多,哥俩闷头吃喝。
张议潮巡视完走了过来,“大兄,殿下可好些?”。
他原本称呼大帅,烦了说太生分,二人便改为兄弟相称,得知文安身份后对她极为敬重,大唐公主这招牌在京里不值钱,在偏远地区还是很响亮的。
“没什么事”,烦了割下一块肉递过去。
“快了,按这个速度,四天就能出山,再走两天就能到沙州”。
“嗯”。
哥仨边吃边聊,倒也惬意,张议潮说道:“大兄,有个事儿我一直不明白”。
“说”。
“大哥善治胡人,湟水诸部都仰慕你,为何不施展一二?”。
西域人至今仍在传颂悟能大师在疏勒的作为,他对治理诸部确实很有心得,河湟之战后诸部都在盼着他出手,可他什么都没做,连面都没露。
烦了道:“我不能常驻河湟,最好不要插手政务”。
“即使不常驻,也是能做些事的”。
烦了解释道:“贤弟,我若擅下政令,待蔚章至,是沿用还是改动?若是沿用,恐与其谋划不合,若是改动,不止部落劳动,更失朝廷威严,殊为不智。
治理民政需万分谨慎,做长远详尽的谋划,稳步施为,坚持长久,最忌朝令夕改,随性变动,若是一拍脑门儿就乱来,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张议潮立刻想起吐蕃在沙州的一次次政令改动,百姓被折腾的苦不堪言,对吐蕃也更加不满,还真就不如什么都不做,抚掌道:“明白了,兄长高见,正该如此”。
烦了道:“贤弟,你治军天赋颇佳,理政却是短处,将来需扬长避短,不可自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