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回,老夫人连素秋的面子也没给,一口汤药都没喝。
从老夫人正房到花厅,需要经过后院与穿堂。走到穿堂的时候,顾书尧远远看到殷鹤成和黄维忠走在前头,殷鹤成紧簇着眉大步流星,黄维忠心事重重紧随其后,看上去要去处置什么事。
顾书尧目送他们离开,倒是四姨太唤了声,“雁亭,我和舒窈去花厅用早餐,你得了空也过来吃些东西,不然身体吃不消。”
殷鹤成闻声回过头来,扫了一眼顾书尧和四姨太,只道了声,“好”。
到了花厅,早餐早就准备好了。
四姨太虽然说她饿了,却比昨日还要殷勤,一直在给顾书尧舀汤夹菜。
顾书尧看得出来,四姨太明明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四姨太看着顾书尧眼下的青影,道:“看上去你昨晚也没睡好。”说着,她叹了一口气,“这帅府眼下这情形又有几人能吃好睡好?不止是老夫人,雁亭也是一整夜未睡,一整日不曾吃过什么了。雁亭是孝顺的,要是老夫人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得了?”
顾书尧知道四姨太想说的并不只是这些,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四姨娘,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四姨太讪讪笑道:“你呀,是七窍玲珑心,我也不跟你绕来绕去了。你应该也知道,老夫人这病是怎么来的,眼下和雁亭闹不痛快又是为了什么。你和雁亭的情意我们都看在眼里,雁亭到现在也没松口。四姨娘也是女人,谁都想爷们身边干干净净的,只是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
顾书尧的后背不自觉僵得厉害,只得将背挺得直直地坐在椅子上。
她什么都没说,四姨太打量了她一眼,还是道:“舒窈,四姨娘也是为你打算过了的,若是旁的人也就罢了,素秋这丫头你是见过的。她娘亲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最老实不过。素秋她自己也是听话、知礼数的人,你将来让她往西,她绝不敢往东。”
顾书尧虽然对这番话早有准备,可四姨太真正说出来,只觉得心口发酸的厉害。老夫人盼孙心切是情有可原的,素秋是听话、知礼数的,殷鹤成原是最孝顺的,却为了她忤逆祖母。
这样算起来,她才是这帅府家宅不宁的万恶之源。
顾书尧原本在用热毛巾擦手,却不自觉地将那毛巾握住了,捏在手心里越握越紧。
四姨太见状,拍了拍顾书尧的后背,安抚道:“实在不行,就让雁亭跟老夫人服个软,先给素秋一个名分,以后留着素秋在老夫人房里照顾便是了。 先糊弄过去,只是个虚名,先把这关过了。舒窈,你看我这主意怎么样?”
顾书尧望着满桌子的菜出神,四姨娘见顾书尧久不开口,四处张望着看能否寻个救兵。
竟真被她找着了,殷鹤成此时正站在花厅门口望着她们。她刚才的话,雁亭定是听着了。
四姨太忙转过头去,道:“雁亭,你觉得怎么样?”
顾书尧闻声也回过头去,殷鹤成正站在那里望着她,他只是看着她。
她怎么不懂他?
他们这些天仿佛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迷宫,他们已经试了无数次解法,却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
而如今眼前却出现了一条明路,而他们也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顾书尧看向殷鹤成,忽地笑了笑,在他之前开口道:“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我同意了。”
他们都累了,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