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镇,朱氏绣坊。
绣坊与朱府大宅相邻,两边共用的院墙上虽然留有小门,却轻易不开。
府中人员也与绣坊少有往来,绣坊之中另有一班门公护院,厨倌杂役,都是朱为善精挑细选,朱二严格训练出来的。
今日朱为善无事,午后便带着朱二并一个书童,开了小门,来到绣坊之中。
三人进到一间整洁大屋,室内满铺松木地板,深处有一梨木书几,一侧有一桃木茶几,茶几旁有一桶雪化的清水,桶旁烧着红泥小火炉,炉上雪水煎茶。
四周亦烧着几个炭火铜炉,屋内温暖如春。剩下只有四根圆柱,二三十个女子,再无他物。
一个年纪小的女孩,跪在茶几旁,一边看顾奉茶,一边看着其他女子练功。
其他的女子们练的是佛门密宗的双修秘术,瑜伽功。
朱为善三人进去以后,女子们并无反应。
朱为善到书几前,席地而坐。书童立刻跪在一旁,打开书箱,拿出笔墨纸砚。
那煎茶的女孩,斟了三杯茶,放到茶几上晾着,朱二过来先端了一杯在手,一边饮茶一边打量屋内女子。
那些女子素纱贴身,隐约可见抹胸亵裤,身材凹凸有致,玲珑多姿。
朱二一边喝茶,一边口干舌燥。
洁白的宣纸摊在书几上,书童研好了墨,朱为善捉笔蘸墨,凝神望着练功的女子们。
她们或盘腿静坐,或摆着奇妙的姿势,亦有几个将红绫白练吊在房梁,身体借力悬在半空。
朱为善一边欣赏,一边落墨成书。
他虽不爱读书,不喜功名,却酷爱书画。
虞夫子书画闻名于天下,致仕归来邢州后,朱为善即上门拜访,求了一书一画。
朱为善后来钻研许久,最后得出结论,虞夫子书画在技艺上虽然精湛高妙,超凡脱俗,亦非不可及。
于是一年来他苦练书法画艺,每每觉得自己有所突破,便与虞夫子书画比较。
每次比完,又是心灰意冷。
他苦思多日,才想到是自己阅历不足,下笔时少了几分厚重沧桑。
这时他才恨自己既没有入了修行之道,也没有取得功名,江湖庙堂,岂非世间最风云激荡之处,岂非最磨练人之处。
于是他才想着让儿子入书院读书。
自己则另辟蹊径,将这女子瑜伽,融入自己的笔法神韵。
她们生来苦楚,遍尝人间冷暖,练得修身养性之术,做得苟且腌臜之事,也称得上千锤百炼。
朱二大字不识,却喜欢陪着朱为善来绣坊弄墨,偶然看朱为善书画,只觉得像蛆虫虾蟹,还是看那些女子有趣。
朱为善则心无旁骛,一心练笔。
却说隔壁朱宅之中,朱自贞独自在书斋读书。
昨日去义学上学,先生不在,听朱顺说先生病了,无力授课。
朱自贞回家禀告父亲,朱为善让他去探望。
朱自贞领着下人,请了大夫,带着礼品去了,大夫诊治后,说是阴阳两虚,内气不足。抓药煎服,休养两日即可。
朱自贞便让下人抓了药,留在朱正名家伺候两日,自己这两日便在家里读书。
虽然是在家里,朱自贞不敢懈怠,仍刻苦用功,正读的入神。就听见下人传报,孔、孟二位掌院登门。
朱自贞问:“我父亲呢?”
下人报:“老爷去了绣坊。”
朱自贞便放下书本,出门迎接。
到了前庭,孔知春与孟守行已经进来。
朱自贞上前施礼道:“见过二位掌院。”
孔知春道:“世侄不必多礼,你父亲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