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帝在朝堂上当众赐婚,不过是表明态度,安抚群臣,稳定局势,现在到底是举国服丧期间,婚期定在一个月以后了。
赐婚方案是太平帝同严亲王、李道悬一同商议的结果,三人也是绞尽脑汁,机关算尽,至于最终什么样的结果,难以预料。
儒门说他无德,他确实无德,太后被杀,他不能报仇,风椿寿被刺杀,他也得见招拆招。
他们要扶持龙渊上位,他能怎么办,总不能杀了龙渊,更不能将皇位交给龙泽,龙泽父亲当年之死还解释不清。
没有子嗣,一切都是那么被动,得亏这无上皇权诱人,否则他早就直接退位,找个山头修行去了。
龙渊也好,龙泽也罢,不解决龙灵之力残缺和疯魔咒的事,终归是后患无穷。
这皇帝做的实在窝囊,可见那句“至尊至奴皇帝”,并不是妄自菲薄,而是真情流露。
短期内不会再出乱子,现在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清算后宫里孟贵妃党羽,追查谋害魏太后的凶手,会见各国使者等等。
不过有一件事比这些都要重要。
夜,皇宫灵台。
太平帝单独召见了虞夫子,连冯真也退出殿外。
太平帝起身来到阶下,冲虞夫子深深作揖道:“老师,学生有礼了。”
虞夫子还礼道:“陛下切莫如此,老朽不胜惶恐。”
太平帝道:“今日没有君臣,只有师生,老师快请坐下。”
虞夫子推让,奈何太平帝坚持,虞夫子这才坐下,太平帝则坐在他的下首座位。
太平帝道:“老师当年决然离去,学生仿佛失了左膀右臂,丢了三魂七魄,这些年荒废政务,贻误国事,实在有愧老师教导。”
虞夫子道:“陛下言重,老朽当年也是力不从心,尸位素餐,难以成居,是才激流勇退,明哲保身,还望陛下体谅。”
太平帝道:“老师过谦了,当年老师坐镇朝堂,一众官员哪个不是心悦诚服,老师离去时,并无交代原因,学生也不再追问,只求老师此次来京就不要走了,再助学生一臂之力,也全了咱们师生之谊。”
虞夫子道:“老朽年迈,眼瞎耳聋,不想再与人争斗,陛下就不要为难老朽了。”
太平帝道:“非是为难,缺了老师,学生实在心中没底。”
虞夫子道:“治国理政也好,修身养性也罢,一切法门皆在书中,陛下自小读书,当能融会贯通,举重若轻。”
太平帝道:“古来未有千秋万代之王朝,史家学者各有见解,诸子百家各有道理,先皇戎马一生,壮志凌云,学生读书不辍,反而惑乱于心。”
虞夫子道:“古人有言,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此一句乃古往今来为君者之至圣宝典,老朽斗胆陈词,望陛下深思体察。”
太平帝道:“学生铭记于心,再请老师留在京城,学生也能时时聆听教诲。”
虞夫子道:“陛下若要用人,我就把枢儿留下,他为人厚重严谨,虽不能冲锋陷阵,却可审时度势,安定团结,不失为一个好帮手。”
太平帝心下了然,虞夫子愿意将颜枢留下,至少表明态度,他还是与自己亲近的,朝廷上下也会看得明白。
太平帝道:“学生谢过老师。”
随后二人又叙了一会闲话,虞夫子便告辞离去。
颜枢等在宫门外,等虞夫子出来,他便伺候虞夫子上轿,二人回到严亲王府。
夜禁已经恢复之前时辰,又因国丧,举国素服斋戒,不得婚嫁,娱乐,街上比之前冷清许多。
回到严亲王府,虞夫子便向严亲王、龙源、颜枢三人转达太平帝口谕:
“着颜枢留京任职,由严亲王安置。”
随后虞夫子便向严亲王道:“此行一切顺利,老朽明日离京北归,多谢严亲王招待。”
严亲王道:“老师何不多住些时日,也好让学生尽尽孝心。”
虞夫子道:“老了老了,只贪恋家乡,比不得年轻人有精神,对了,玉郎呢?”
龙渊道:“萧先生上街去了。”
虞夫子摇头叹气道:“一定又去饮酒了。”
…
闲云酒庄前堂不开张,所以桃长兴将萧玉郎安置在后院一简陋房屋。
屋内一桌,上面有酒有菜,桃长兴还放了笔墨纸砚,他知道萧玉郎脾性,饮至半酣时常要赋诗,他也乐得如此,到时候又是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