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萧先生别来无恙。”
萧玉郎道:“恕萧某眼拙,请问先生是?”
那人道:“萧先生认不得我也不奇怪,十多年前,我春闱高中,逗留京城,在忆梦楼目睹过先生的风采,只是无缘结识,说是故人,无非是想诈先生过来,还望先生不要怪罪。”
萧玉郎道:“莫非你就是真定知府,孙或。”
“正是在下。”
“堂堂知府大人,实在是折煞萧某了。”
“唉,什么知府大人,不过是朝廷的小吏,儒门的清客罢了。”
萧玉郎道:“孙大人谦虚,不知请萧某来,有何贵干?”
孙或心中自有算盘,本来孟守礼派人让他扣下李掌柜和那货物时,他便让师爷打听了李家的背景,最后打听到李家和清风书院有点瓜葛,他有些顾忌,不过还是做了。
后来那事没完,就听说了颜枢留京任职之事,这下有些慌了,当初虞夫子一人震慑云党二十余年,后来失势也就 罢了,如今看这苗头,太平帝看样子还要请虞夫子出山,他可不想得罪清风书院。
恰好那时候孟守礼让他放人的消息也到了,当时他就想立刻放人放货,还是康师爷给他出主意,此时已经得罪清风书院,放了人他们也不见得领情,咱们放人留货,等着清风书院找来,到时候再跟他们攀攀交情。
孙或同意,等了多日不见清风书院找来,后来乡试到了,他得知萧玉郎前来,料定会来找他,谁知萧玉郎果真沉得住气,每日饮酒也不出客栈。
这两日得知孟守礼死了,孙或更加害怕,又要将货送回去,康师爷又拦了,说事已至此,非得见上萧玉郎一面才行,他不是文采风流吗,大人也素来喜好风雅,就跟他聊这个。
所以才主动请了萧玉郎过来。
此时,孙或听萧玉郎还在装糊涂,不提那货物之事,便也不提那事,只道:“萧先生风流天下,号称有诗酒剑三绝,孙某多年夙愿,就是求先生一首诗,不知先生是否赏光?”
萧玉郎道:“孙大人过誉了,不如你我各做一首,也算一段交情。”
孙或大喜道:“如此甚好,甚好。”
随后便唤来外面女子,端来笔墨纸砚,一切准备停当,便对萧玉郎道:“不知以什么为题?”
萧玉郎起身看着下面院落道:“不如就以,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为题。”
孙或道:“先生先来?”
萧玉郎道:“还是孙大人先来。”
孙或一时技痒,也知道自己比不过萧玉郎,抛砖引玉为好,便不再推辞,随后他略一思索,写下一首七律:
“远山含笑近山空,缺月无瑕满月胧,
花落江湖思冷暖,剑挑风雨客西东。
浮云千里堪长醉,夙念三生未相逢。
盛世繁华催鬓老,拈杯对影诉怀衷。”
萧玉郎道:“孙大人果然雅健,落笔不凡,在下佩服,佩服。”
孙或道:“谬赞谬赞,班门弄斧,还要请萧先生不吝赐教。”
萧玉郎微微一笑,捉笔望着窗外明月,此时流云浮动,月光暗下,楼内一曲奏罢,琴声与歌声都静下,萧玉郎提笔写下:
“叶落梧桐又一秋,长风无眠倚高楼。
流云初过明月碎,寒潭乍暗焦尾休。
清歌尤解人间意,桂花不似少年游。
常笑红尘几多梦,可怜天下无数愁。
十年江湖号狂客,一生潇洒付东流。
煮酒烹茶凭尔论,谁为白衣谁为侯。”
“好!”孙或难掩心中激动,忙拿起萧玉郎的诗作不停欣赏,随后又道:“这首诗我可收下了。”
萧玉郎道:“孙大人随意。”
孙或道:“多谢萧先生,我略备薄礼,还请先生笑纳。”
说着有女子呈上来一个木匣,递到萧玉郎身前。
萧玉郎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银票。
萧玉郎阖上盖子道:“这礼可有些重了。”
孙或道:“给萧先生润笔,我还嫌少了。”
萧玉郎一笑,表示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