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东南部,乡野。
因为干旱,路上黄土浮尘,道旁杨柳卷叶,田地之间,有百姓在汲水灌田。
风长生与吴乘风行了两日,还未出云州地界,今日走了半晌,二人乏累,便停在路旁树下,寻了青草茂盛处坐下,一边歇息,一边看着田地中忙碌的农人。。
风餐露宿,行路艰苦,风长生终于发起牢骚:“早该去找两匹马。”
吴乘风不以为然道:“找马做什么?”
风长生随手撅了狗尾草含在嘴里,道:“可以省力些,速度也快些。”
吴乘风将手臂撑在后面,伸直一条腿,感觉到舒服了许多,他问:“我们要去哪里?”
风长生道:“你只说跟你走,没说去哪里,问你也不正经回答,不过,不管去哪里,总该有个去处。”
吴乘风闭上眼,抬起头,感受了一下这田野清风,随后睁开眼睛,伸手指着前方虚无道:
“这风要去哪里?云要去哪里?只有人,哪里都想去,什么都想要。”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没有方向,也没有去处。
风长生却是不信,他扭过头看着吴乘风道:“你看起来潇洒,却为人事所累,若非如此,你怎会知道释玄和太冥的名号,你替人还给二先生酒葫芦,为猫妖报仇,还知晓纤纤去了哪里,说到底,你此来云州,并非一时兴起,反而是另有所图。”
吴乘风笑道:“你这年轻人,心眼忒多,知道我讨厌人连问几个问题,便似问非问地一连问了我五六个问题。”
风长生咧嘴一笑,随后道:“我心里想什么,嘴里便说什么,你长我几岁,应该比我明白,对朋友应该坦诚。”
吴乘风又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嗯,这么看来,你还不是我的朋友。”
风长生道:“如何才是?”
吴乘风想了想道:“按照江湖上的规矩,世俗人的看法,怎么也得一起经历过生死。”
“那天夜里不算吗?”
“不算。”
“怎么才算?”
吴乘风看着远处的高山道:“我们去找人打一架!”
风长生摸着肚子道:“腹中空空,路都走不动了,哪还有力气和人打架。”
吴乘风道:“对哦,也到中饭时间了,你年纪小,待哥哥我去讨口饭给你充饥。”
说罢他就起身,去到近处田里的井边,那里本来有个农夫带着一名少女摇轱辘提水,农夫有事离开,少女便接过汲水的活。
田地顺地势修了极缓的坡度,田地间也挖了水渠,只需将井水汲取,倒入渠中,便可顺流而去。
少女提了几桶,有些吃力,却不曾歇息,只不停擦汗。
吴乘风过去就帮女孩摇轱辘。
女孩看了一眼吴乘风,连忙低头,等这一桶水提了上来,女孩将水倒入渠中,便走去一旁。
吴乘风却不理会,只不停地提水倒水,旁若无人,宛若游戏。
少女在旁看了一会,不敢上前,只小声道:“公子,还我吧,别污了你的衣衫。”
吴乘风道:“干活不惜力,打水不惜衣,姑娘,莫担心。”
少女道:“这不是公子干的活,还我吧。”
吴乘风道:“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只不过穿了锦衣,好比那恶人不是人,却蒙了一张人皮。”
少女道:“公子说的我不懂,快还我吧,爹爹回来看见,要说我的不是了。”
吴乘风闻言便对风长生喊道:“长生,你来汲水。”
“来了。”
风长生本来还在看吴乘风演戏,听到呼唤,立刻起身配合,跑过去接过水桶,开始打水灌田。
吴乘风凑到女孩身旁,探头看了看少女身旁地上的竹篮,随后道:“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少女道:“公子请说。”
吴乘风道:“我与兄弟行路至此,没有带干粮,能否舍一口吃食,我付你银子。”
少女有些为难道:“不是小女子舍不得,篮子里只有三个窝头,几根腌菜,乃是我与爹爹的中饭,今日灌溉田地,不能怠慢,我们父女要在田里待到天黑,实在没有富余。”
吴乘风凄然道:“唉,那我兄弟二人只有饿着肚子赶路了,若是进了山,寻不到吃的,说不定会饿死山中,到时候连个收尸的也没有,白白便宜了豺狼野兽,可怜我兄弟二人,一生不做坏事,却落个葬身山野,客死他乡的下场。”
少女听了,很是不忍,便从篮子中拿出一个窝头并一根腌菜道:“种田灌田全凭我爹爹,不能让他饿着,我少吃一餐没什么,这些就给两位公子对付一下。”
吴乘风大喜,接过窝头和腌菜,千恩万谢,随后喊道:“长生,开饭了。”说着将窝头和腌菜分成两份。
风长生早就饥饿,忙撇下水桶轱辘,走到吴乘风身旁,接过窝头腌菜就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