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娘知道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是江南来的,瓷器茶叶,丝绢布匹,又看那江南客商,不论男女,肤白面嫩,知道所言非虚,如此一来,生出无尽向往。
闲暇时逗弄孩子,常道:“儿呀,以后娘带你逛逛江南好不好。”
孩子每每回答:“好!”
杜三娘喜笑颜开,却没注意公婆二人一脸不悦。
话说金元德被杜三娘拒绝之后,不曾死心,只盼着她生活不下去,再去提亲,谁知杜三娘开了茶摊,生活滋润。
春夏之交,金元德带着管家护院巡察田地,到了望云堡,忙活半日,来到茶摊饮茶。
杜三娘笑脸相迎,擦凳奉茶,不敢怠慢。
金元德一杯茶下肚,摔了茶碗道:“什么破茶,拉嗓子。”
杜三娘浑然不惧,不卑不亢道:“金老爷,这是从县城里进的正经茶叶,店铺可查,给您上的是最好那一种,您是来饮茶,我奉为贵客,您若来找茬,对不住,我可赶人了。”
金元德嬉皮笑脸道:“你守寡大半年,可还寂寞,不如跟我回家做个姨娘,好过你在这里伺候别人,搔首卖笑。”
杜三娘听他言语放肆,不肯吃亏,阴阳怪气道:“我靠自己双手赚饭吃,心里不知多踏实,金老爷家里妻妾成群,不差我一个乡村野妇,还是好好待你家女人,尽早生个儿子,免得让人笑话。”
金元德膝下无子,只有几个女儿,被戳到痛处,当即冷笑,口出恶言道:“老子正经读书人,看得起才说纳你为妾,你非但不领情,还找那些军营野汉苟且,真个天生下贱,不知廉耻。”
杜三娘听了气急,从里屋拿出一把尖刀,怒道:“老娘行得正走得端,是个不戴头巾的男子汉,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你敢再满口喷粪,污人名声,看我不和你拼命!”
金元德见杜三娘架势,便起身丢下一粒碎银道:“恼羞成怒,欲盖弥彰,不用找了,留给你买些脂粉香料,也好拿风骚卖个好价钱,以后老爷我常来喝茶,。”
说着带人上马,扬长而去。
杜三娘听了更加气愤,却无可奈何。
公婆在旁一直守护,见儿媳刚烈,没来及说话,此时安慰道:“乡绅老爷,最重脸面,只怕以后还来闹,这实在不行咱们把这店转给别人,买几亩田回去种田。”
杜三娘道:“偏不,咱们生意做得好好的,不消几年,便能为您二老攒下养老钱,给孩子攒下读书成家钱,怕他作甚。”
公婆听了,便作罢了。
当日早归,杜三娘去了一趟王保家,跟王保老婆闲话时,将金元德过来欺人之事都说了。
王保老婆回头将这时告诉了王保。
王保听了,当即心中有数,次日便请金元德吃酒,一番称兄道弟,最后才说了那茶摊脚店有自己参股,请金元德不要为难云云。
云中县治下,本来有些法度,云州边军又不看官府儒门脸色,金元德也就卖了个人情,当即表示之前不知,以后必定关照云云。
如此这般,杜三娘一家再无人招惹。
一年之后,有一队客商打江南来,寻了晋商陪同出关。
客商名叫廖文湘,温文尔雅,气度不凡,去年就曾路过歇脚,杜三娘印象深刻,这次招呼时直接唤了一声:“廖相公快请!”
廖文湘惊讶道:“没想到老板娘还记得廖某。”
杜三娘道:“这个自然,廖相公文采风流,去年一番高谈阔论,我这村妇也觉得受教。”
廖文湘大喜,只道:“谬赞谬赞!”
杜三娘心想孩子还没个大名,便请廖文湘给取个。
廖文湘道:“对孩子可有什么寄望?”
杜三娘道:“不求功名富贵,只求孩子一生逍遥快活,若能行走天下,长长见识,再好不过。”
廖文湘道:“天高地远,行道艰辛,边疆风烈,可乘风而去,就叫乘风好了。”
杜三娘听了大喜道:“我儿就叫吴乘风了,谢过廖相公,今日茶饭我请了。”
廖文湘也不推辞,同行之人也交口称赞,多生欢笑。
片刻茶酒饭食上来,客商们正在大快朵颐。
忽然有官兵沿着官道,一边骑马狂奔,一边大声呼喊:
“狄兵入境,狄兵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