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邢州,到京城,到大漠,到幽州,从二先生到项问之,从吴乘风到谢仲、韩松。
你一直派人守在我的身边,是怕我死了?还是想方设法,要我成为你想要我成为的样子?
我是一个人,不是你的棋子,不是你的傀儡!”
虞夫子道:“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亲,更对不起你风家。”
风长生没料到虞夫子没有一句解释,直接向自己道歉。
风长生擦了擦鼻涕眼泪,低下头来,不停抽泣。
虞夫子见他无话,便吟诵一首康乐公谢灵运的《临川被收》:
“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
本自江海人,忠义感君子。”
随后悠悠道:
“我这一生,常以诸葛武侯自勉,最终却与康乐公一样,空有大志,了无寸功。
我就要死了,以后再也不能救你,再也不能害你。
你要是想做个普通人,安稳生活,便去避世隐居。
你要是想救苦救难,复兴大道,便去纵横天下。
此后世间,再也没有人能拦你。”
风长生听了,有些伤心,也有一些怨愤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我想带着家人去安稳生活,想去找顾姐姐,与她共度余生,可是你让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让我见到了这人间的不堪。
我想要去填平深渊,填平血海,让人间再无饥饿,再无恶人,再无苦罪,可是我放不下家人,狠不下心肠。
夫子,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楼下的战斗如此惨烈,韩松得了风灵儿的五彩灵气,早就步入化龙境上品,谢仲的九尾白狐血脉,也助他上了境界。
两个人的实力与孔先鸣、孟上德之流不相上下,对上两个化龙境上品修者和八个化龙境中品修者,还占了上风。
外面的雷声更大了,圣阈大战中,七个人用出仙术灵火,便生出七道天雷,虞夫子一出圣阈,天雷已经发动。
时间愈加紧迫。
虞夫子道:“你自小读书,人间一切事,书中都有答案,早晚你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虞夫子说完,催动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将神珠从灵海请了出来。
虞夫子道:“二位,出来吧,东西就在这里。”
风长生一惊,难道有人躲在一旁,想要劫夺神珠?
只见两道灵气击破天花板,从三层落到二层大厅之中。
灵气化出本体,是九宫真人和沈太白。
沈太白道:“虞夫子,风兄。”
虞夫子点点头。
风长生对这两位不速之客并不欢迎,怒道:“沈太白,枉我把你当作朋友,你就这样趁人之危。”
沈太白道:“今晨,我从儒门手中救出了你的家人,当然不是为了要挟你,不过我真的很需要神珠,我跟你说过小红鱼的事,她被我害的很惨,只有神珠才能救她。即便你不认我这个朋友,我也要取走神珠。”
风长生不关心什么神珠,只急切地问道:“我家人呢?”
沈太白道:“就在城外,韩松所造灵气地洞出口正东十二步,我在那里布了空阈,你们出了地洞,一定能找到。”
风长生道:“我怎么知道真假,说不定你是来骗神珠的。”
沈太白道:“虞夫子自然知道真假。”
风长生看向虞夫子。
虞夫子直接将神珠抛给沈太白。
沈太白接了神珠,对虞夫子施礼道:“谢过虞夫子。”
又对风长生道:“风兄,后会有期。”
说罢,与九宫真人化作灵气,越窗遁走了。
风长生道:“夫子,你怎么轻易相信他们?”
虞夫子没了神珠,只能用体内残存的五彩灵气压制灵火焚烧,此时连说话也有些吃力:
“你我受伤,他们本可以直接夺珠,没有必要骗你。
我之所以掌握神珠,就是为了引三门的掌门过来,现在他们都死了,暂时不会有人修成仙术灵火,也没有人能杀你。
神珠只是幻象,令人迷失心性,这世间真正的神珠,是你呀!”
风长生听到这里有些不能自已。
虞夫子顾不得安慰他,抬手向厅门外射出一道五彩灵气。
清风楼下。
谢仲和韩松拼了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击退了儒门的修者,刚看到虞夫子射出的五彩灵气,那是让他们撤退的信号。
韩松正要回去楼中,却见谢仲一动不动。
韩松道:“你怎么了?我带你走?”
谢仲道:“我不走了。”
韩松道:“为什么?”
谢仲道:“我家人还在城中。”
韩松道:“可是你…”
谢仲道:“少废话,我老爹是知府,你快带长生走,不用管我。”
韩松听了,不再劝说,道了一声:“你保重。”
说完奔回清风楼中。
回到大厅,韩松向虞夫子磕了一个响头,道了一声:“夫子保重。”
虞夫子点点头。
韩松随即化出灵气地洞,将风长生的长剑拿上,接着抓起风长生,跳入洞中,遁去不见。
片刻,天雷终于成型。
七道天雷拧到一起,化作一股粗大的雷柱从天而降,穿过清风楼,正中虞夫子的头顶。
虞夫子带着笑意,承受天雷轰击,灰飞烟灭。
整个清风楼都被击成滚滚尘烟。
尘烟中飞出一些五彩灵气,散入城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