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输。
时玉便握住了自己的右手腕:
“将军,你就不能轻点。不知道我只会点花拳绣腿?”
时玉说得认真,柳无名笑了:
“好。我明天来接你。我们先去琴国。”
柳无名走了。
留时玉在红梅树下发起了呆。
柳无名真的变了,但现在的他也变了。
三千年前,渴望温暖的小孩,遇见了宋浮生。
宋浮生总是时不时对他表现亲密,让他以为,宋浮生是爱他的。
哪怕宋浮生一直只是想将他困在有匪阁,他也想在宋浮生死后埋了他。
但幸好,他骨子里讨厌不尊重自己的宋浮生。
所以宋浮生死了,他只是因为灾印感到绝望。
后来,绝望的十六岁少年,被柳无名从战场上带回。
柳无名对他客气、疏离,给了他一个安静的小院生活。让少年以为,柳无名是安全的。
可最终,在少年再次选择相信了一个人后,少年又被炼成了兵斩...
不过,那又怎样呢。
三千年后,他会遇到蠢龙。
会有一个人,全身心的,不顾一切的爱他。
那从前所有的遭遇,就不算什么了。
时玉摩挲着手腕上的白骨镯,打算在离开天都王城之前,先见一个人。
柜台前的男人看起来很开朗,每个客人进来都会和煦恭迎。
旁边坐了个热情的妇女,怀里抱着个咿咿呀呀的婴孩。
时玉看着妇女怀里的小孩:
“可以给我抱抱吗?”
妇女和男人对望一眼,妇女迟疑,男人问他:
“客人想买点什么?”
时玉看着男人说:“我来替故人寻友。掌柜不如出来一见。”
男人跟着时玉出了布店。
穿过拥挤的人群,两人坐在安静的茶馆里。
男人望着眼前的陌生人,听口音,是来自南方:
“他...还好吗?”
时玉说:“忠君报国,当得起是个好男儿。可惜,国早已不国。他只是个人微力薄的小兵,死在了属于他自己的战场上。”
男人听了,神情恍惚:
“是我...是我对不起他。”
时玉将唐实给的书信递给男人:
“他让我转告给你一句话,他其实..一点也不怪你。”
时玉走了。
但走到楼下的时候,又忍不住回过头去望楼上的男人。
便见男人手握信笺,呜咽的失声痛哭。
信笺是空白的,但已写尽一切。
行至于此,已无话可说,望君珍重。
今生已了,待重结、来生愿。
无法与爱人相守,唐实选择去来生等他。
男人读懂了唐实的话,最后崩溃大哭。
时玉走进了拥挤的人潮,听得身后有人喊:
“有人跳楼了!”
时玉回过头,男人握着空白的信笺,躺在茶馆前的青石砖上,头上泣血,神情却很安详。
有人说:“这不是宁家布行的掌柜么?怎么就掉下来死了?”
“唉,他们家三代单传。这到宁掌柜这里,可是绝后了。”
“宁掌柜不是有个儿子吗?”
“什么儿子?那是他家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
“让让让,衙门来人了!”
嘈杂声,渐渐远去…
脑海里嗡嗡作响。
时玉突然就哭了。
三千年前,他以为男人负了唐实,在找到男人后,便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
他当时烦够了世上没有真心,并没给过男人说话的机会。
三千年后,才知,男人从未辜负过唐实。
这世上,人人都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无爱的世界里,原来藏了许多的真心。
无爱炼狱不以他的改变而有所改变结局。
这是以他为中心造就的世界,每个人都在书写着自己的结局。
所以男人,还是死了。
所以柳无名,你当初,是不得已么?
所以阿炎,我们,还有来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