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崖就这样想着苍暮,一路旅途的疲乏就抛之了脑后,蜷缩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又走了大半个月,他们终于到达了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宜陵。
那个修建一半停下来的运河,从宜陵穿城而过,原本的想法是就如胤都的玉带河一样,把运河变成两岸民生经济重要的依托,但是如今,这 一半的工程却成了宜陵的噩梦。
马车涉水而来,城中遍地都是水,脏污的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动物腐烂的尸体,烂木头稻草随着水流到处冲。
车子驶上运河大堤,这里地上密密麻麻地躺着人,城中涉水不能住,百姓们挤挤挨挨地全都上了大堤。
幸好还是夏末,天气不冷,大堤上还能躺人。
但是这情况仍然让沈云崖看得心惊胆战。
密密麻麻的人,那么高温的天气,脏污的环境,一旦发生疫病,这场灾难的影响将不可估量。
车子到后面已经没法往前了,众人只得下车步行,周遭百姓目光麻木地看着这一行人。
得到消息的夏从石匆匆赶来,上来就要给太子下跪,太子疾步上前拦住了人。
“夏大人受累。”
那夏从石一腔苦闷无处发泄,眼圈蓦地发红,却不愿让众人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一转身,手抹了一把眼泪,才重新转回身。
“这里没有什么可以招待殿下们的......”
“夏大人,我等要是想要被好好招待,是断断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你不用管我们,各人都带着随从,不会让自家主子饿着的。”
夏从石皱着一张老脸,不住的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沈云崖忧心忡忡的看着满大堤或立或卧的人群。
乌曳凑到他面前问道:“殿下是在担心会起疫病?”
沈云崖转头看他,“你也觉得这样的环境很危险是不是?”
乌曳鼻尖轻轻动了一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药草味道进入了他的鼻腔。
“有人提前在做预防。”
“你闻见了什么?”
“几样药草味。”
沈云崖听到这话,暗暗松了一口气,想来也是,岑州暴雨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么久没出事,肯定是有一些预防的措施。
沈云崖走到夏从石身边问道:“夏大人,百姓群聚于此,救济的灾粮跟我们一同到了不少,后续也还有补充,粮食一时半会的不是问题。我想问问,每日熬制汤剂的药草,缺不缺?”
他这话一出,其余人都是一愣,只有夏从石激动的看着沈云崖:“殿下英明,我们不仅缺粮草还缺药草石灰,城中打捞出来的各种尸体,我让人统一掩埋撒上了石灰。这里百姓每日都要喝一碗汤药,不许直接喝河里的水,有人生病了,木易会快速将人隔开治疗,大家虽受着饿受着累,倒是到底没捅大窟窿。”
沈云崖听闻这话,直接转身看向老四老八,朝他俩使了个“你懂得”的眼神,笑眯眯地说道:“听清了吗?”
并不懂他什么意思的沈子墨,张着大大的嘴巴:“啊?”
沈云崖歪着脑袋看他,循循善诱:“子墨,疫病一起,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