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崖在黑暗中睡了很久很久,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消失过后,他开始觉察到身体上无比的疲累。
于是一直睡,一直睡。
等到五识再有反应,耳边传来有人走动的脚步声,沈云崖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殿下,殿下你终于醒了!”
沈云崖听见有人喜极而泣的声音,但是却想不到这是谁的声音。
脑海中经年断断续续又模糊的记忆涌入,他头疼欲裂。
沈云崖抱着脑袋,疼的呜呜出声。
一双手柔和地罩在了他的脑袋上,脑中的疼痛渐渐隐去。
脑海像起伏的潮水褪去,终于恢复最初的平静,记忆的海水之上,一轮明月高悬。
他眼前画面渐渐清晰,原本目光中分散的人影合在一起,沈云崖盯着人看了好久,才看清守着自己最近的人竟然是老国师。
老国师眼含悲悯,手从沈云崖脑袋上拿下来,沈云崖猛地抬手抓住了他。
“苍暮呢?”
山石混着淤泥遮天蔽日而来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沈云崖的手冷的快成了一块冰,寒凉从心口发散出来。
“殿下,你先养好自己的伤。”
沈云崖并不松手,执意问道:“苍暮在哪里?”
“苍暮无事,殿下先养伤。”
沈云崖摇摇头,根本就不相信这个话:“我知道他有事,你带我去见他,我不会闹的。”
老国师还是那一句:“殿下养好自己的伤再说。”
沈云崖见无法说动老国师,松开了他的手,直接想自己起身,一旁红着眼睛的南楼赶紧过来按下他。
“殿下,你伤很重,不能起身,还要静养一段时间。”
沈云崖其实浑身都没有劲,他连支起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滚开!”
骂着就想翻身爬下床。
老国师叹口气,手伸到他脑袋上。重重的困意在一瞬间来袭,沈云崖又沉沉睡去。
南楼把沈云崖身上的被子掖好,抬起手背抹了一下眼眶,转向老国师问道:“国师大人,我家殿下醒来了,是不是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老国师年龄那么大,以前却从来不显老,但此时他眉头深深挤出一个川字纹。
“殿下无碍了。”
南楼后退一步直直跪在了地上。
“南楼替我家殿下,谢过国师大人救命之恩。”
老国师摆摆手让南楼起来:“救你家殿下的不是我,是我那个傻徒儿。”
南楼长跪在地,磕下了三个头:“国师师徒二人大恩大德,南楼铭记于心,日后若有差遣,南楼在所不辞。”
国师把南楼扶起来,“苍暮与你们离王府是一体,不用客气,这边你好生照顾着,苍暮那边我去看看。”
“是。”
老国师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出房间的门,这条拐杖如今才有了它真正的用处,苍暮若是醒着的话,估计又要嘲笑他的老师父了。
老国师走出门,这才能看出如今他们几人身处的位置,竟然是在一处后山山坳处搭建的几间简陋的草房里。
年迈的老国师在草房前停下脚步,朝青翠环绕群鸟飞鸣的山间看了一眼,远远山头,铁槛寺建在悬崖之上的黑色建筑隐隐约约。
他想起初次见到苍暮那一年的光景,也是初秋。
国师历代传承,自有定数,老国师一个人走过很多年,一直没有遇见命定的人选。
说不着急是假的。
他自小早早遇见自己的师父,见证了自己师父继承国师的整个过程,跟自己的太师父都在一起生活了不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