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苍暮知道这件事,到我们出发,也就短短不到几天的时间。虽然不知道陛下身边到底有多少透风的墙,但是皇子赈灾对我们而言都算是猝不及防,只有他一个人身为当事人,最笃定父皇对这件事的态度,准备的时间也最充分。”
南楼:“外面摆出一副懂礼大方的样子,下手却这么狠厉,太子不能留。”
沈云崖轻轻一笑:“他要是自己有这狠劲谋略,本王倒是服他。”
南楼一愣。
沈云崖解释:“是太傅大人的手笔,各为其主罢了,只是太傅的确下的一手好棋。”
“此次去岑州,只要有人出事,最后都会连累到最初请旨的太子身上,因为这一点,大家会自动的设想,太子不会希望任何一个人出事。”
“换句话说,有人出事了,大家也认为不会是太子动的手。”
“因为在自己提出的行程上动手,看起来实在太蠢了。”
“可如果鱼饵够大,蠢就是一种保护了。”
“你看,父皇骂他怪他讨厌他,可是一点没觉得他的这位太子是幕后的凶手。”
厉朗叹道:“太傅果然老谋深算。”
沈云崖笑:“再老谋深算,不也栽在你的认真和计较上了,厉通判,未来可期啊!”
“殿下谬赞。”
沈云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一株光秃秃的老树,沉声说道:“其实早该猜到的。”
厉朗不解:“怎么说?”
“一开始大家考虑的方向就错了,只想着谁倒霉,想着栽赃嫁祸,却没有好好想,本王如果死了,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这件事出了一个最大的意外,就是苍暮,让外面不知情的人看不清虚实,也弄乱了我们自己的思绪。”
“把苍暮去掉,如果苍暮没有出现,而本王死掉了,用这样一个局面去想的话,事情就会变得简单了。”
南楼理了理自己脑袋中的千头万绪,等想明白了,内心一阵寒意涌了上来。
沈云崖继续说道:“如果这个案子没有一个愿意钻牛角尖的厉朗来查,成了一个谁也找不到幕后黑手一个悬案,小国师势必会一同敌视所有的皇子。但是,这其中的太子殿下,会因为那个人人看来都比较蠢的理由,成为最小的嫌疑人。”
南楼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们是要逼苍暮,强行让他站到太子身边,只剩太子一个选择。”
沈云崖点头:“苍暮一直对太子那边的态度比较暧昧,面上一直是支持太子的样子,但是心思却一直都在离王府。太傅必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们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可以跟四家对抗了,只有小国师这里,还可以试一试。”
“苍暮是一个意外,他们自己也始料未及,如今的结局,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从前苍暮在,起码他们还能有面上的支持,苍暮要是有什么,他们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殿下,”南楼走到沈云崖身后,“您打算怎么处置太子?”
“不急,他伤苍暮那么重,欠了厉朗那么多条命,总是要还的。不仅要还,还要榨干他身上最后一点用处,让他有价值的还。”
沈云崖眸子看起来还是春水含着情,绵绵的情意不绝。
但是那情丝织成网,竟是能让人肉骨分离的利刃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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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崇元寺回来的一路,沈云崖在车厢里半句话都没有说。
南楼有些惴惴不安,不敢打扰他,怕他在思考事情,但又更怕他想苍暮难受。
到后来叹口气,想就想吧,就这一路,总归自己在他身旁,无论怎样,总能护住他。
马蹄声哒哒。
沈云崖躺在宽敞的后座上,蜷缩着,用厚厚的毯子把自己整个人埋在里面。
明明刚刚还是挥斥方遒胜券在握的样子,这一会儿,在毯子底下,泪水流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