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将看着他,明明还是之前那张脸,但是此时的沈云崖跟之前气质天差地别 ,上位者威严的气势硬沉沉压了过来。
他内心一颤,竟然说不出来话。
“几代老将军掌管黑虎营六七十年,一路走过来干干净净,底下的人跟洛家小恩小惠的会有,但是从不涉及原则。白骋跟老将军无半点亲眷关系,老将军看中的就是他练武的根骨好,人又聪明伶俐,一路提拔上来,亲自带他,却没想到终是看走了眼。”
沈云崖走到白骋尸首旁,垂头看着,“本王给了你两次机会,若最初你能主动停下军队,不再碰这趟浑水,我觉得事情还有余地;昨夜他们三人守我一夜,就是给你预警,你若是想通了,这江不过了,本王也不会觉得你不可救药。偏偏你总觉得,后头还可以再看看情况,机会还有,你随时可以随机应变。”
“洛家哄你哄到把小女儿没名没分地就送你床上去了,你胆子是真大啊,竟然也就敢收了!”
“南境的黑虎营将军,偷偷跟洛家做亲家,你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
“顺风顺水太多年了,你太自信了,忘记了世事艰难,哪是什么都由得你的?”
“南境的土皇帝,你是坐着坐着开始不满足那点地方了?”
沈云崖唇上勾着一抹冰凉的笑意。
“黑虎营从不姓白,果然黑白相克,既然忘记了初心,本王就亲手送你去见老将军,你自去跟他请罪吧!”
“原不原谅你是老将军的事情,本王要做的,是送你去见他老人家。”
沈云崖这些话,是对着地上已经无声无息的白骋说的。
但是他声音清亮,一字一句咬的清清楚楚,在阵阵刮过的江风里,明明白白的传遍近处所有士兵的耳朵里。
沈云崖抬起头,看向被未尽挡在对面的所有士兵,目光凌厉。
“白将军已死,算是以死抵罪,过往黑虎营在他治下所犯种种错误,本王不愿再去追究,也敢保证不会有人再受牵连。但是,如果你们中还有人,忘了自己原本姓什么,忘了这是谁的江山,只记得自己姓白的话,大可以勇敢的站出来!”
“本王不介意,让白骋有个伴,送你们同去见老将军!”
他话语说到最后,愈加狠厉。
江风之中仿佛带着细细碎碎的风霜刀刃,就这样一下下朝众人脸上割去!
几乎能将人脸上割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让人脸庞生疼。
江边一片寂静。
所有士兵都在看着他。
看着这个跟这些日子完全不一样的离王殿下。
没有人说话。
也没有人动。
只有风声一阵又一阵。
到后来,远处江上的船,像是江里遇见了什么阻挡,远远传来士兵们的惊呼声。
沈云崖在那些隐隐传来的惊呼声中笑了起来。
他说:“看来,大家都不姓白,既如此,那以后还望所有人守好自己的本分,勤勤恳恳,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那副将还半跪在地上垂着头。
“张宋副将军是吗?”
张宋抬头看向沈云崖。
沈云崖在又一阵猛烈吹过的江风中,如墨般的长发四散,他唇边含笑,垂眸看向张宋。
“白将军渡江风大浪大意外落水,救上来已不治身亡。”
“——张副将,就暂代将军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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