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你醒来之前没多久。”
“留什么话了吗?”
“说了,让你乖乖听话好好吃饭,要是你瘦了,他就连我一块收拾!”
“为什么不等我醒来?”
“你看着他他就舍不得走了,他说你嘴里虽然发着狠撵他,眼睛里的舍不得都快漫出来了。你就盯着他看一眼,他就舍不得转身了!”
沈云崖抱着被子,把苍暮留下的体温抱进怀里,半晌才轻声念了一句:“小傻瓜。”
说完他就抱着被子,看着窗外。
“继续上路吧。”
马车上,苍暮留下了一件这些日子惯常穿的一件大氅,沈云崖摩挲着上面的绒毛,躺在厚厚的褥子上,蜷缩着把自己整个人埋在了大氅里面。
清淡的玉竹香味萦绕在身旁,他好像置身在弄玉轩的竹林里,又好像躺在苍暮的怀里。
车厢摇晃,他在梦境里走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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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州。
夏从石得到消息,提前等在了益州边上,沈云崖刚到岑州的边界,他就接到了人。
沈云崖婉拒了他们先在临夏城休息两天的建议,没作停留,一行人直接到了宜陵郊外的运河施工段现场。
厉朗等在河提下,他比在胤都的时候黑了一圈,看着更加精壮硬朗了。
沈云崖从车上下来,厉朗迎上去,两个人寒暄问候了一下彼此,得知崔木易已经宜陵城中找到了地方,开起了药堂,正着手慢慢遴选弟子。
沈云崖听着高兴,一边往大堤上爬,一边伸手接过厉朗递过来的图纸。
他站在大堤上,看着底下挥着铁锨热火朝天的人群,此时他眉眼之间全是坚毅,半点不见在路上的离愁别绪。
沈云崖打开手中的图纸。
他细细看着图纸,厉朗在旁边告诉他,如今的施工进度很顺利,曾经卡在这条河上的所有难题都在一一解决,但是唯一没有半点进展的,就是横在运河所经路径上的两个村庄。
这不是现在才出现的难题,而是从之前就一直遗留下来的最难缠的一个症结。
厉朗说,这两个庄子的村民,寻死觅活,说他们祖坟祖宅都在这里,绝不能让水从这里过去。
两村庄人口都不少,各自庄子上都是同宗,一条庄子穿一条裤子的那种情况,心特别齐。
厉朗再怎么长的孔武有力,也到底是文官出来的端方君子,他遵循的道理是,能游说劝说,就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商量,不到迫不得已,不使用暴力手段。
因为一旦对这样的庄子使用武力镇压,死伤的人数基本不可控制,那些人一拥而上,到时候根本不是死几个人就能完事的。
他这些天一直在犯愁,那村子进村的路口,都派人守着,他亲自去了几趟商谈,基本没有进展。
沈云崖目光落在图纸上。
厉朗给他指了指那两个村庄的位置。
沈云崖把村庄周边的地形看了看,发现想要绕过他们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要额外多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绕一圈,运河还得拐个大弯,到时候航船也没有直走方便。
果然,厉朗说道:“我之前想过,实在没有办法就绕过他们,但是考察一圈实在是费工费力又费银子。实在不甘心啊,就这一大段绕过去,就要拖延很多天的工期!”
沈云崖目光波澜不惊,看了一会儿后问道:“他们的诉求是什么?”
“问题就在这里,按他们说的,等于没有诉求。”
“怎么说?”
“就说什么也不需要,只要保留好祖宗的坟地和家里的宅院就好了,其余什么都不需要!”
“什么都不需要?”沈云崖垂眸沉吟,静了一会又问:“他们说不需要,你们就没把条件摆出来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