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春松笑着,顾叔华心底泛起一阵做了亏心事的窘迫。
他说:“我告诉他你喝了很多酒。”
樊春松笑笑说:“谢谢了,兄弟。就昨晚上他来我这的十分钟,又够我揣心里再过五年的了。”
闻言,顾叔华心底是一大片的酸涩。他又喝了一瓶啤酒,说:“你怎么不把他留下?”
樊春松笑说:“我摸了他的头发,有点硬,扎手。确实像你说的,有点像驴。像他的人,扎的慌。”
顾叔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苦笑。
就像他们在台球厅时候说的那样,喜欢不是错,但是有些人之间,从喜欢上那一秒开始就犯了错。
樊春松灌了一大口酒, 他都不知道这二十四个小时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
他缓缓的开口说:“叔华,你知道吗?五年过去了,我以为我能忘了他,可是不能,我根本做不到。昨晚上,他站在门口,把药塞到我手里,然后转头就要走。我拉住了他,我求他别走。我把他拉到了这里。我坐在沙发上,他坐在地毯上,我摸了他的头发,他没有躲开,你知道我心里多开心吗?”
“五年前,他就是从这里逃走的。这一次我以为他会留下,可是,可是过了五年了,他妈的,他又逃走了,还是从这里,同一个地方逃走了!我他妈的想想都想揍死他!”
樊春松说着骂着,眼泪终于绷不住流了下来。
眼眶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东西,它可以装的下星辰大海,眼眶也是世界上最小的东西,因为它连一个男人小小的心事都盛不下。
当眼眶装不下悲伤,泪水就绝了堤。
顾叔华听着涕泪交加愤恨的说着脏话的樊春松,心底是一阵绞痛。
记忆里,他很少在他们面前说什么粗鲁的话,几乎没有过。顾叔华把自己的手放在樊春松的肩上,轻轻的拍了拍,说:“我现在就去揍他一顿,替你出气。”
樊春松猛的拉住顾叔华的手,望着他的眼睛说:“别,你打他,我心疼。”
顾叔华看着像孩子一样说着狠话又不敢真的去做的樊春松,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他。
是劝他忘了齐年?还是劝他放过自己?仿佛他都做不到。
操!
顾叔华又给自己灌了一瓶啤酒,把空瓶子扔在地上,瓶子撞击地面时发出“哐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显的分外清晰。
年龄越长越大,顾叔华越来越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世间的有些问题生来或许就是无解的。
生而为人,看似凌驾于万物之上,享有最高的话语权,拥有复杂的七情六欲,可以体会爱恨情仇尝尽酸甜苦辣各种好滋味,但是也须得体会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的人生六苦,这不过是我们生而为人的代价。
纵使你再手眼通天,解决不了的还是解决不了。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困境终会得到缓解,但是有可能那并不是解决了问题。或许只是你释怀了而已。
虽然逃避问题不是个好办法,但是看着已经醉的一塌糊涂的樊春松,顾叔华觉得再多说什么无关痛痒的慢慢的都会好的这样的话,就是白嫖了樊春松此刻的一颗真心和满脸的眼泪。
既然不能帮兄弟解决问题,那他就陪他一起逃避问题吧。起码喝醉了,梦里想要的什么都有。
他不会再逃跑,你会给他戴上婚戒,你会在亲友的见证下,和他成为一家人,你会实现你想了念了十几年的梦。
男人之间的友谊真的很奇怪,他们不会手拉着手一块儿上厕所,但是他们会在厕所比谁尿的高。他们不会一块逛街买衬衫,但是他们会合抽一根烟。他们不会安慰你别哭,只会拿起酒瓶说,兄弟,我陪你大醉一场。
顾叔华拿起酒瓶和樊春松碰了一下。樊春松没有酒量,加上之前已经喝了不少,顾叔华酒量也不怎么地,俩人半斤对八两,一瓶接一瓶,一杯接一杯,就这样把自己灌的五迷三道。
顾叔华开着车跟在樊春松的后面,说不担心是假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樊春松一觉醒来,竟然又恢复了那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他怕他是强颜欢笑,怕他做傻事。
顾叔华就这样默默的开着车跟在他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