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后果,桌前另外两人都很清楚。
交出玉玺这件事十分疯狂,行事的两人都冒着滔天巨险。
如若稍有不慎——
梅淮安将永远跟皇位绝缘,贺兰鸦此生都会愧对眼前人。
梅淮安能做到这一步,是把身家性命不留后路的全押给渭北,真正做到了‘信任’二字。
而贺兰鸦敢应允,那是扛着失信于人的重负,他接到手里沉甸甸的玉玺,自此将会变成无形大山压上心头。
此计宛如峭壁沿行,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贺绛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执拗的想说服这两人别发疯!
他可以领兵出征的,他不怕死不怕累,他愿意披甲戴盔淋着血替两人往前冲!
何至于此啊!
“我不许你禅位,我知道你说得对说得好,你有谋划有决心还能夺回来,可那都是以后的事啊虚无缥缈,我不同意你们这样冒险,明明我们领兵一步步去打,也能夺天下!”
桌前两人还是沉默。
贺绛熬不住了,伸手攥住两人放在桌上的手腕,把两只手腕都攥的很紧!
嗓音急切的求着他俩——
“梅淮安你信我...我可以立下军令状不破岭南不回军,我送你回家我给你开路!啊?哥,你有野心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你们让我往前去吧,我不当人了我愿意给你们当刀用,我的盔甲很厚啊我刀利马壮...你们别不看我...你们信我!”
他要怎么退居后方安稳坐视这两人给他谋富贵?他是一员虎将,不是等人喂骨头的哈巴狗。
他参与不上的繁花似锦全是破烂!
“......”
梅淮安看着他,喉间哽极一时无话。
——你们把我当刀用,我盔甲厚实长刀锋利,我去淋着血给你们开路。
傻阿九说的话要把人疼死了,世间怎会有这样奉君无私到极致的人呐。
茶室依旧一片寂静。
贺绛一个人嘟嘟囔囔说了大半天,没有听到一句回应。
到最后,他嗓音颤的不成样子——
“你们要我怎么办,我看着你们这么冒险我要死了,我要急死了!不能这么忽视我,你们根本就不替我想想,我一个武将血性铮铮,我怎么能坐在后面看你们往前冲,你们要把我的信仰踩灭了!不可以!不行,你们不能这样.......”
“不,不是叫你看着我们冒险,你听我说。”
梅淮安手腕被攥着,他噙着泪光往前凑了些,几乎是头对头的小声跟人说话。
嗓音低低的似劝似哄——
“你领兵出去踩的是血路,卧的是骨堆。”
“我欠渭北的够多了,我就是个落魄太子什么都做不了,我根本没做过一件对渭北有利的事,我带人在这儿白吃白喝这么久你总该让我做点什么,是不是?”
他不能让渭北用血肉帮他夺回失地,他宁愿冒险一回把所有风险都揽在自己身上。
贺绛这个笨蛋,怎么就不能装作一无所知等着来日享福呢,心疼他一个‘宿敌’之子做什么。
梅淮安心里受不得。
他能不畏屈辱不畏艰险,可面对贺绛这样纯粹奉上的好意,他拿的良心不安。
他自认明明什么好处都没给渭北带来过,凭什么受到这种优待啊。
如果放任贺绛披甲戴盔去替他血拼,这份恩情太大了,他怕自己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