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郑冯在达摩岭的南寨门口站了一会,看了看寨子里的街道,没有一点声息,甚至狗也没有叫一声。他庆幸着自己没有对那个知青张紫娟下手,他又回头看了看知青的院落,也早已没有了灯光,他又忍了忍自己的情欲,往家走去。
得法和好过两个兄弟的房门早已关闭,上屋里住着的后老大宋天成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宋郑冯想了想,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而是推开了宋天成的屋门,宋天成正在品味着自己写在一张旧报纸上的书法,是他自创的一首小诗:
四十年弹指一瞬
黄土渐入口唇
故乡遥遥烟雨里
却早作孤冢荒坟
抹泪眼,又花开
疑觉今春非往春
宋郑冯看不懂宋天成写的是什么,宋天成也没有必要让他懂,在宋天成的心中,达摩岭寨上,能称得上文人的只有三个,一个是王二爷王廷玉,一个是他的侄子,大少爷王满顺,别外一个,便是他的儿子王满囤了,其他人,他宋天成夹不进眼皮。
“叔,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啊?”宋郑冯说着,坐在了宋天成面前,对于这个后老大宋天成,宋郑冯有着复杂的情感,他不是自己的亲老子,也很少管自己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可他却是把自己带进达摩岭权利中心的人。刚解放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只做坏事不干人事的愣头青。而他的后老大宋天成因为赤贫,又识得几个字而被丰子泽发展为手下,当了他的“三大金刚”,而宋天成内心里根本看不起见风使舵的黄驴子,也看不起六亲不认的田茂德,其实,他内心里更看不起人渣丰子泽,感觉到这个人不是以人的形式而存在的,但丰子泽咄咄逼人的气势,又使得他不得不屈服。
宋天成是个只动笔、动口而从来不动手的人,比不了黄驴子敢扇他哥黄苟信的耳光,更比不了田茂德,敢扒苏子莲的衣裳,不过,宋天成却了解大地主的心思,尤其是象王二爷这类附庸文雅的大地主的心思,他能帮助丰子泽迅速地击倒对方,让他们无还手之力,因而,他的角色应该是丰子泽的高参,用他自己的良心评价着自己,他是一个不动口、不动手却是个做了大恶的人。因而,他有时候在报纸上写下一行文字,落款便是“大恶之人”,当然,他是不会让自己的墨宝落到别人手中的,如同现在一样,他很快地便点燃了他刚刚赋诗一首的那张报纸,屋子里便升腾起淡淡的油墨味道。
“下午你咋没有去参加会议?叔。”宋郑冯问道。
“黄驴子去了吗?田茂德去了吗?”宋天成没有回答儿子的话,而是反问道。宋郑冯摇了摇头。
“丰子泽通知我们去了吗?他这个阶段找过我吗?”宋天成又进一步问道。宋郑冯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