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来臣之死,无论是时间上、还是地点、人物关系上,都不是那么详细,有点让人捉摸不定。
确切地说,王来臣是失踪数日之后才被人发现尸体的,不是枪打死的,不是用刀砍死的,也没有什么外伤,就这样神秘地死了,而且是死在了丰县张古山下,当时被王廷玉等人定性为被反动会道门、土匪张寡妇所害。那时候,甚至还不知道,张寡妇的背后就是刘振虎,而后来活捉的、投降的、跑回家的张古山上的土匪,没有一个人知道此事,也包括解放后被抓获的张寡妇本人。
张寡妇死后,人们又开始怀疑是他的幕后老板刘振虎杀害了王来臣,丰子泽甚至认为直接的凶手就是那个刘二进,可这两个人,同样是不明不白地死了的。刘振虎就是国民党派遣回来的那个代号为“老虎”的特务,是基本可以定性的,他是在正县火车站搞破坏、准备烧解放军的军粮时被我军发现,而被包围了起来,可是刘振虎和刘二进却双双逃脱了。直到镇反运动开始后,他叔侄二人才在丰县大山里找到了,不过已经两具冰冷的尸体了。
麻喜仓清晰地记得,他与王来臣见到的最后一面:“就是抗战胜利后不久,王满顺被抓前没多长时间。那天晚上,我、渠四格、王义,我们三个人在达摩庙三小队的住地召开了支部会,王来臣是支部负责人,主要研究丰子泽的入党问题。渠四格坚决反对,他说,这个人三刀两面,对老百姓作威作福,与王廷玉等人走得太近,套亲戚关系,还给国民党官员王廷玉、李大奎、黄青良等人送礼,而且生活作风很不好,不要说小时候那点丑事,就是现在,他对田桂兰姐妹,甚至对于苏子莲都存在着严重的猥亵行为,他曾经看见过他曾对田桂兰动手动脚,还亲眼看见丰子泽用一块银元诱骗了西沟(达摩岭人对于杂垴窝的另一个称呼)一个刘姓妇女,出卖她十二、三岁的女孩和他睡觉,而且,他敲诈乡亲那些事是众所周知的,连黄苟信那样的‘老鳖一’都要敲诈出四两油来,所以,他不同意丰子泽入党。”
麻喜仓说的是事实,那时候,他们这个支部的直接领导是任新治、苏君成,而苏君成和罗子七的上级领导是李凤岐,他们根本不知道罗子七和李凤岐是共产党员,也更不知道来自北方不同支部的李大奎和黄青良了。麻喜仓对于丰子泽,同样没有好感,他认为丰子泽这个人太势利,和地主阶级王廷玉、王廷耀弟兄走得太近,有事没事都爱往苏子莲家钻,还和他大舅陈老实、他姨母王陈氏不停地给苏子莲家送东西,阶级立场有问题。所以,麻喜仓同样反对他入党。
“那个时候,王来臣一反常态地说他好,并没有听从我们二人的意见,甚至要不惜动用支部书记的最后决定权来压制我俩,后来,我妥协了,渠四格保留了他的意见。”麻喜仓又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开完会后,他带领丰子泽就去隗镇执行任务去了,留下我们几个看家。那时候王廷玉正利用苏子义搞合作社运动,在我们隗镇成立有粮食收购站、麻纸收购站,还向开封城贩运煤矿,据说还和黄河北边的共产党做医药生意,反正,那时候的苏子义,资产早已超过了苏老二、苏老三家的总和,比他那个被枪决的汉奸哥哥苏子仁原有的资产还多。小叫蛐那时候也在隗镇住,就是现在面粉厂那个老院子。而苏君成给他们派的任务就是帮助四中队一小队看守苏子义的生意。”
罗子七点着头,说:“这件事,我知道,是李大奎和我定的,但,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李大奎、黄青良是共产党,但我知道苏子义在和黄河北的朋友做生意,不仅仅是医药,还有粮食、布匹,而那边派来的联络员就是徐政委南下时留下来的同志,我认得,苏君成同志也认得,后来,在一次押送粮食过黄河的时候,被一股不明身份的武装给偷袭,牺牲了。”
麻喜仓点了点着,说道:“那时候,我们可不知道你也是共产党,还想着你是苏子莲的干儿子,要防范你呢。哈,怎么又说到你身上了?呵呵,那就是我和王来臣见过的最后一面,三天后,丰子泽回来了,问他王来臣的去向,他说王来臣到县城办事去了,让他先回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麻喜仓说完并不传奇的故事,却说出了与之风牛马不相及的别一件事:“就在王来臣失踪的前一天晚上,苏子义的商店和他隗镇的家里,神秘地丢失了大量的钱财,小叫蛐也神秘地被人奸杀了,绝对是奸杀的,而且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在隗镇,小叫蛐的尸体是在赖镇列堂集西边的大沟内找到的。”
“你的意思是说,苏子义家的盗窃案、小叫蛐的死、王来臣的死,是一体的,而且,王来臣死于小叫蛐之前?”罗子七认真地分析着,他说:“隗镇出事之后,我和李大奎是第二天早上到达现场的,也就是你说的丰子泽回到达摩岭寨的时候,而当时看守苏子义家的有他俩个,不过他们是上半夜的岗,后半夜那两个战士,是一中队的,被土匪给害死了,尸体扔到了隗镇外的诗河边,对了,那两个战士,同样是没有任何枪伤、刀伤的,也不可能是用绳子勒死的,当时是我验的尸,我记得很清楚。”
麻喜仓冷冷地说道:“这就对了吗?你们天明到的隗镇,王来臣如果到县城办事去,他不可能不跟你们打招呼的,也不可能不向苏君成请假的。”
罗子七同样冷冷地说道:“他,说了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