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王满仓已经赶到了田县中医院大门口,虽说这里已经规划为田县煤炭运销公司的家属楼,但由于县委果断决策,叫停了新县城所有财政投资的项目,所以,他们还在这里营业着。其实,吴二用在经营医院上还是有自己的一套的,他们的病人,比田县人民医院还要多,原因大伙都明白,在他们这里的花费低,同样的病,要比田县人民医院低一半。
王满仓今天是来当田县纪委书记阎海庆的“酸菜”的,主要任务便是苏君成交代的,通过调整班子、平衡利益等政治经济手段,达到田县中医院稳定的目的。让自己来,苏君成有苏君成的打算,在政协几个副主席的分工中,自己联系的便是教、科、文、卫等单位。当初,他对这个分工还有些不理解,觉得自己一个企业界走出来的政协副主席,分工到企业才对,怎么会和这些部门打交道呢?后来,李大奎的一句话,道破了天机。“那些知识分子,受不得半点委屈,都是告状,你告我、我告你的,烦死人了,他们说那些歪理,我连听说过都没有,怎么应对啊?”王满仓这才知道,自己的工作,是这位大老表做的捻儿。
或许是自己来得确实早了,不是一般的早,而是太早了,王满仓看了看手表,七点还不到。太阳虽说已经出来了,可田县这座小县城却还没有完全醒来,中医院门口同样没有什么人。已经当了门卫的郑冠挺看见了王满仓,急忙放下手中的扫帚,要给王满仓掏烟。王满仓怎能抽他的烟,早已把一根烟塞到他手里。
郑冠挺拿出火柴,给王满仓点了烟,自己才点着了,长长地吸了一口,说道:“三哥,你来了,日子也就安稳了。”
王满仓一惊,小声问道:“老郑,你们都知道了?”
郑冠挺咧嘴笑了,说道:“现在,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啊?昨天,我和陈家印那家伙下棋,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又说今天要到这儿来,我便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若是老冯他们完胜了,他还不高兴得跳起来,哪儿有功夫和我下棋啊?”
王满仓觉得,这个郑冠挺挺有意思的,又追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他们是狗咬狗,一嘴毛,两败俱伤?”
郑冠挺摇了摇头,说道:“各领五十杀威棒,也可以说是各得其所。”
王满仓笑了起来,这个郑冠挺,分析得还是比较切合实际的,于是又问道:“老郑,你认为他们两个,选谁好?”
郑冠挺一听,也笑了,说道:“我可不是苏书记,也不是俺那冠旦兄弟,我就是咱田县中医院的一名职工,说句良心话,我倒是拥护二用干,这家伙虽然有些荒唐,好讲个排场,个人花费也大点,可他办人事,能为职工着想,发的奖金、福利也高,更能让中医院有生意,能赚钱。那个姓冯的,是个闷头鳖,只知道自己往兜里捞摸,才不管职工死活呢。而你们老家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职工私下议论着,要是让他走,就好了,中医院也就太平了。”
王满仓没有回答郑冠挺的话,因为,在中医院领导班子没有掀盘子之前,一切都是机密,也都有变动的可能。虽然自己倒是坚持把冯国辰、王松论全部调走,可苏君成却认为,这样可能造成他们更加疯狂的反扑,把事态给闹大了。王满仓觉得,苏君成说的,不无道理,甚至比自己想得更全面。至于昨天晚上县委常委会对这几件具体事,是如何做出最后决断的,他还真不知道细节。
就在这个时候,陆婷和女儿陈德娴却意外地出现了。两个女人怔了一下,又都笑了起来,陈德娴喊叫了一声“表叔”,便匆匆忙忙地上班去了。陆婷又客气地问了王满仓吃早饭没有,这才把手里提的饭盒递给了郑冠挺,郑冠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便识趣地端起饭盒,进了门卫室。
陆婷低了一下头,脸红了一阵子,这才说道:“满仓,谢谢你了,本想着给德志安排个正式工,已经不错了。没想到你费这么大劲,让孩子到了阿镇镇政府,虽说还是个工人,那可是好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以工代干啊。老郑都说好几回了,这手续,就是郑县长,一年也批不了几个。他还说,咱家那几个孩子,都还是工人身份呢,嫂子还真不知道咋感谢你呢。”
王满仓笑了,说道:“嫂子,那可不是我办的,是人家吴大用书记给办的,他是看中了咱德志的脾气好,人实在,也能干。回去给德志好好说说,以后工作干好它,跟吴书记走近点,比啥都好,要是有急事,就到厂里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