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猛地抬头。
王子服一手持剑,一手高举诏书,身后跟着大批武士,冷笑走来:“诸位,天子有诏,让诸位在此侯着。”
“怎么,你们要抗旨?!”
后退的钟繇面若寒霜:“王子服,你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扶汉!”王子服正色回答:“倒是你们,可还知道自己是汉臣么?”
荀彧回道:“自是汉臣。”
“笑话!”王子服冷笑,道:“荀文若,你带着一帮颍川士子,助曹为虐,还有脸说自己是汉臣?”
“助曹为虐?曹公不也是汉臣么?”荀彧摇头,反驳道:“助曹公扫平群桀、安定地方……”
“你住口!”王子服喝断:“曹操欺君罔上,禁锢天子,不过是为了自家之利罢了。”
“王将军!”荀彧目光一凌:“你说曹公为自家之利,可天下谁人又不是为了自家之利呢?”
“若不助曹公,那去助谁?”
“助益州?刘焉昔日在蜀中造天子车驾!”
“助荆州?刘表曾于郊外行天子祭天礼。”
“河北之袁绍?多年前,他便打算立新君了。”
“袁术?末路枯骨,若非曹公,此贼已然称帝!”
“江东之孙策?以他的脾气,只怕诸君不够他杀!”
“你们以为乱了曹公,便能天下太平?”
“我今日便告诉你们,若曹氏真亡了,天下只会更乱!”
王子服嗤笑一声:“那又如何呢?今日之曹氏,不是你荀文若凭口舌所能挽救的。”
“曹氏又何须我救呢?”
荀彧摇了摇头,背着手走到挂着一面大汉地图的墙壁前:“你们敢动手,无非是认为控制了许都、掌握了朝廷,只需一纸诏书,便能使各地叛离曹氏,曹家兵卒原地解散。”
“若此番回来的是曹公,或许诏书多少有些作用。”
“可如今回军的是公子,他的人不曾来过朝廷、不曾见过天子。”
“军饷是他自己掏的,官职是他开口封的,这么一帮武夫,他们只认公子,哪会认什么诏书呢?”
“你们叛汉,他们或许毫不在乎;但你们若要灭曹,他们势必与你们拼命。”
王子服冷哼一声:“他曹昂不是神仙!届时我等封上许都,只需守上几日,天下有的人愿意来勤王!”
“只怕你们等不到勤王军。”荀彧轻声一笑:“袁氏是有手段的,竟能在许都挑动许多人卖命;可许都之中,曹氏旧人又少了么?”
王子服怒喝道:“我会杀尽他们!”
“你做不到。”荀彧笃定摇头。
“你说的不算,少在这危言耸听!”
为保险起见,王子服用尚书台的印再加了一道文书,以助种缉调动北军。
同时,必要时刻,阻止虎贲羽林反扑!
做完这一切后,他退了出去,命人将尚书台封死,不准任何人出入。
尚书台内,诸官多有慌张色。
荀彧始终如常,只是抬头盯着舆图。
许久,他发出一声轻叹。
“令君在叹息什么?”钟繇问道。
“方才,就在王子服提剑进来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曹公为何会让大公子回来了。”
“曹公需要我们,也需要汉室、需要天子。”
“但有人借着曹公的肩膀,彻底走了出去,且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成长起来。”
荀彧缓缓闭眼:“一个不受士族束缚、一个能摆脱一切、甚至凌驾于汉室之上的人,还是出现了。”
钟繇脸色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