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曹昂许下七日之言时,吕范的文书已经传回至他手中。
南阳郡、博望县、夕聚乡。
屯将刘幸正在完婚。
他便是曹昂封赏当日,声称要上头香、全村闺女随他挑的年轻屯将。
自回乡后,以往被人看不起的穷小子不见了。
他成了乡里地位最高的人,莫说里正,便是乡中三老,以前大伙眼中的大人物,见了他也得持礼。
此刻,宾客满堂,村里人拥满院落。
刘幸与新婚妻子,也已走完了拜堂的流程。
按照此地习俗,接下来是迎宾受礼,同时诸客入席、敬酒。
然而,原本约定好的县乡官吏,乃至村中里正都未出现。
宾客们也深觉奇怪,议论纷纷:
“怎么还没来?难道里正不卖面子?”
“开什么玩笑!里正才五十石,我家刘老爷可是六百石的大官!”
“就是,别说他一个小小里正,按理说县丞、县尉都是要来的。”
“你们不知道么?据说上面有事,里正前天夜里便去县里了。”
众人议论中,紧皱眉头的刘幸一挥手:“罢,不等了,我们先喝!”
便拉着新娘,与众人碰起杯来。
就在这时,门口负责唱吉的少年喊道:“里正到了!”
门口,立着一名五十余岁的干瘦男人,正牵着一匹马。
“可算是来了!”
“就里正一人来了么?县中其他人没和您一块来?”
众人皆道,刘幸也牵着妻子向前迎去。
“为刘屯将新婚贺!”
里正匆匆一拱手,便从身上取出一封书,念道:
“吕公有书,绣师甲校丙部丁曲屯将刘幸听令!”
满堂宾客皆是一惊。
刘幸本人立即正色躬身:“刘幸在!”
“今,轘辕战起,李郭害民。
刘幸既为我部武人、百夫之将,当速应召归军,奔袭轘辕。
上以为主效忠,下以讨贼安民,方见我辈武人之本色!
曹主之望、仁义之道、万民安危,皆在诸君肩上。
书至之时,望君勿辞、勿延!
得诏即动,自往轘辕复命……”
等到念完,满堂宾客都炸开了锅。
新婚妻子,也是一时无措。
里正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包袱,道:“吕公说了,若愿动身奔赴战场的,即刻接下战袍。”
“若有意请辞的,请屯将交出军帖。”
曹昂占领一地后,自然要新造民籍。
而战兵的户籍,便是他们的军帖。
军贴上有专属之田地、山产、房屋,连带他们的家人,都可免除徭役、享受赋税优待。
这是实打实的好处,也是绝对的荣耀。
革除军职,这一切便也将失去。
“夫君……”刘妻面露不舍。
刘幸轻轻摇头,走上前,躬身接过战袍:“屯将刘幸领命!”
里正松了一口气,笑道:“虽军令如山,但吕公也说人情不可夺。”
“若遇婚事,则准洞房后动身;若遇丧事,则准叩首已别亡人。”
刘幸不言,端着甲胄入屋。
稍许,披甲挂刀而出。
座中尚有年老坐着的宾客,此刻都纷纷起身见礼。
“夫君!”
刘妻含泪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