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大典后的宫宴,她是不能去侍奉了,也不知那位将军来了没有。
但皇后作为一国之母,后宫之主,是要参加的,至少得露个面回来。
她替了一位在大典上站得快累晕的宫女,随着换好服饰的皇后去了宫宴上。
她当然是进不去的。但在门口踮踮脚往里看了看,果然看到那位将军坐在新皇右下首,频频与新皇交头接耳聊得不亦乐乎。
仅过一年,那些反对挖苦的声音都不见了,都是恭贺万岁的声音。
她看着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将军,好似昨日便是去年的宫宴。也不知那女子今日有没有跟他一起来。
她正想着,新皇给心腹之妇赐诰命,荣宠加身。
一个个女眷喜气洋洋的接了赏,到自家夫君身侧坐着。最后才是那女子,时隔一年容颜好似更胜从前,款款走去盈盈而拜,接了一品诰命的荣宠。
那将军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家夫人,眼神似是粘在她身上。
皇上也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对上眼神后鼓励的点点头。三个人心照不宣的笑起来,很是欢乐。
孙兰心看着那对璧人,郎才女貌甚是登对,心里替那将军高兴。
新皇后坐在新皇身侧,似是看见了一切,又好像没看到。她所有的言行中规中矩,挑不出错。但温柔微笑的脸好像又看不出多高兴。
反倒是另一边的太后娘娘,频频举杯庆祝,引得群臣恭祝千岁。太后笑的眼角的纹络都深了几许。
此时,门口又来了个精心装扮过的嫔妃,孙兰心不认识。她一来便颐指气使得让内官通报皇帝。孙兰心看到皇帝点点头,太后却皱了眉说着什么,皇帝又点点头,内官马上颠颠的跑回来,比先前更加恭敬地回道:
“回贤妃娘娘,皇上让您先回宫,宫宴后马上就去找您。”
贤妃娘娘一口气聚在喉咙间,哼的一声从鼻腔里发出来,狠狠瞪了一眼上首的皇后,拂袖离去。
悄悄看着一切的孙兰心真是摸不着头脑。皇后娘娘可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过一下的。
皇后为人和善,很是恬淡寡欲,做她的奴婢也轻松。
但一些宫女看中宫皇后越来越不得力,转而去讨好太后和更为受宠娘家势力更大的贤妃娘娘。
一个个要么离开要么被皇后调出了坤宁宫。反正有异心的宫女无论藏的多好,都没办法留在坤宁宫,总是犯了这样那样的错误,罚到了杂役处;要么自己识趣的离开了。
年少时的孙兰心觉得皇后娘娘真是运气好,犯错的总是那些背主的恶奴;成了孙嬷嬷之后,她才知道皇后娘娘柔善的外表下住着一个多么聪慧果断的灵魂。
幸好,她向来是安分守己的。走了一个,她便晋升一位,很快她便成了执掌坤宁宫一隅的内官。
孙嬷嬷在坤宁宫自守精业,再也没见过那位将军。
偶尔想起,倒也会安慰自己。有那样绝代风华的女子相伴,日子会快活很多吧?!
她原以为从武之人都是粗野无知的,而那将军却是个天下少有的灵物奇葩。文武兼就不说,容貌品行更是让人折服。
若以后等放出宫之日,得遇那样一个人就好了。估计很难吧?这样的尤物绝品,许是找不出第二个的。
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反正是满满登登的。她想努力,虽然永远都够不上明月般高悬的那个人物,但以月为向,总是正道。
时间在孙兰心的忙碌和思绪中匆匆过,一转眼就过了三个春秋,孙兰心成为了二十二岁的大姑娘,出落得出尘脱俗,姿容不凡。
中秋第二日午后,与皇后交好的淑妃、德妃和惠嫔来坤宁宫闲谈。入了秋,燥热尽褪,本已是转凉之际,但那几日不知怎么的,又热起来。
水月轩近宫里清泽湖,是坤宁宫也是皇宫中纳凉的最好去处。皇后娘娘便在孙兰心掌管的水月轩招待三位妃子。
四位娘娘一落座,还未等茶水瓜果点心都端上来屏退侍女,淑妃娘娘便急道:
“娘娘,您听说昨夜的消息了吗?”
说着眼神飘忽不定的乱转,显然被吓得不轻。
皇后不急不缓的开口:“何事啊?”
递了眼神,刚要将自己手下的侍女都带出去的孙兰心,还没等退到门口。
淑妃娘娘又仓皇开口:“洛府全家被屠。”
孙兰心的脚钉在原地,心猛地砸到了地上。
她似是在等着看大家惊慌失措的表情。德妃拿帕子捂住心口,惠嫔白了脸色,显然是吓得不轻。
皇后娘娘的眼中聚了光,正了正身子坐起来问道:“当真?”
淑妃匆忙点头时,金步摇上坠子都跳起来,生怕别人不信一样,跟着主人一起用力的表示:“千真万确。”她喝了口茶继续说:“今日一早洛府便没有开大门,街坊说以为是中秋宴府上人都累了,多睡会儿也正常。但到了巳时二刻也没有开大门,更没有一个仆婢进出采买做事,收潲水的敲了好几次洛府后门都没人应声。虽然觉得奇怪,也没人敢上前敲门探问。直到近午时,与洛将军相熟的友人上门寻他,敲门几次没人应声。觉得奇怪就推了推,发现大门根本没上锁。
那俩人站在门外,看着空落落的庭院十分怪异,但又不知道要不要进去。毕竟未请自入,实在不妥。幸亏那俩中有个眼尖的,瞧见了环廊柱子上的血迹,进去一看,树丛掩映之地、假山廊柱之后全是一具具死尸。
洛二爷的朋友大多是行伍出身,也有见识。于是,他们叫来近侧的街坊,跟其中一个守着门,另一个去了都城府衙报了官。府尹大人一听是洛府,亲自出动查看。从大门带着差役一直走下来,发现全府236条命,尽数被屠。洛老爷夫妇、洛大爷和洛二爷也未能逃了性命。”
她又喝了口水,看着众人的脸色,心里也有些凄然。洛二爷的神采她也是见识过的。原先在王府时洛家二爷洛行之经常携妇前来。那样一个琼枝玉树之人,说没就没了,还是在天子脚下,杀了天子挚友全家人。这是何等的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