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派去的人回报,辽北民风彪悍,又地处草原山脉,气候条件恶劣。不分男女几乎人人均可上阵作战下田耕地。天高皇帝远,若颜家某日或几十年后某个颜家子孙发觉皇帝鞭长莫及,以“将在外不受君令”为幌子,另立山头。那大央的后方及中原都将危矣!所以,此事不仅要办,还要办的漂亮,不惹尘埃。
“都春天了,怎么还这么冷?”
南木铮状似无意说了一句,陪侍在侧的王司宫立马让人关上了为赏春雪而开的窗户。
小侍者手忙脚乱去关窗户,风卷着雪拼命要闯进来,他尽量快速又轻悄的做好这件小事。一回头,来不及低下的视线,猛的跟至尊无敌的帝王撞在了一起。
他愣愣的呆着,感觉膝盖软的要没力。皇帝无视他的恐慌继续盯着,忽而眯一眯眼睛。
王司宫走过来,拍一拍吓得脸色苍白的小侍者,温和一笑,让他们出去。那小侍者几乎是以头抢地,磕头跪了安,慌忙出去了,没敢再回头看陛下。
南木铮是注意到被吹进屋内的雪花了。他在想……
“南木府日子不好过,可别冻着了那些孤儿寡母的。”
南木铮忽然对王司宫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王司宫一愣,低头略略想过,没一会儿就回道:“回陛下,此事恐怕不好办。”
南木铮也思索了一番,说道:“正好辽北那边快用到医圣的药了。你跑一趟,将朕的年关贺礼送过去,并将这两件事要用的都拿过来。”
“陛下!上次神鹿事件就用了一次医圣杨西臣的药。微臣跑这一趟,拿两瓶药,恐怕他要算做三次了。那您的三次请求也就用完了。”
“哼……”皇帝不屑的起身,踱步向寝室,随意道:“所谓世外高人也不过如此,为了保住自己隐居的山林,不还是同意混进这浊世?不必理他。若他执意说还完那三条请求了,就……就让他给朕献一名弟子来太医院当值吧。这不也算悬壶济世慈悲心肠吗?哼……”
皇帝走进了寝殿的内室,声音还是远远的飘了过来:“去吧!速去速回!若这春来的比你早,那你带来几瓶都无济于事了。”
王司宫神色一凛,恭敬跪地,高声答是,便出门亮了皇帝昨日才赏的金牌,要来了快马,直接跳上去直奔宫门外而去。
皇帝听到那几声若有似无的马蹄声,睡熟了。
四日后,王司宫回都,双眼怔松,布满血丝。胡子爬出冻的通红的脸,和身上一路远行沾染的尘土衬托着他的人困马乏。
他绕道一家外围坊市的酒屋,进去直接上了二楼,推开一间包房,里面坐着一位身形魁梧的汉子。犀利的眼神甩过来,手跟着就在身侧一紧,显然是个经常作战的练家子。
王司宫关了门,直接将一个瓷瓶扔过去。那人伸手一接,不满道:“你本说三日便回,今天都第四日了。你看看外面!再不回来,地上的冰都要化了。”
“路上一刻没敢耽误,跑死了两匹马。现在都过晌午了,我还一口水和一口吃食都不曾用过。你竟还这样难伺候?”
“你这些牢骚,倒是去跟上边说去啊!”他往上指了指。
“狗日的林大!你好大的胆子,也不怕我去告你。”
“你敢!你若告我,我必将你七岁时拉在裤裆的糗事儿放出去。让大家都知道知道你这风光人物,以前可是怎样的鼻涕虫。”
王司宫冻得发红的脸好像更红了,但闭了嘴不再说话,大口吃喝桌上的食物酒水。
林大得逞一笑:“哈哈,行了,你安心在这儿吃喝,再好好睡一觉。我先走了!出来久了,惹人注目,总不妥当。”
王司宫停顿了一下,认真道:“嗯~为防另生枝节,让人怀疑那边————”
一嘴的食物让他有些吐字不清,他生生咽了下去,继续说:“我们不能再见面了。若是事情败露,上边肯定不会保你。以后你的路也难走的很,但若走得好,荣华富贵指日可待。这一关若过了,咱们兄弟也算互为依靠了。日后再娶个媳妇儿,生个一大家子的……”
“行行行,吃你的吧,啰里八嗦的。在别人面前倒没见过你如此多舌。”然后又安静下来,好好看了他一眼,说道:“放心吧!我都明白。”
那人说完便轻巧的将那瓷瓶揣进袖袋,出去了。
王司宫果真好好吃了一顿,却没有睡觉休息。他忍着困意回到自己的住处,好好睡了一觉。梦里那位林大还像小时候一起在皇宫受训时那样,惹人讨厌,却又靠得住,让他十分有安全感。他又梦到自己与林大只隔一墙住着,两处院中妇人孩童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他和他如幼时般坐在墙头上,看着属于自己的世俗幸福。他的左手和他的右手叠在一起,两人在温暖的夕阳下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王立春猛的睁开眼睛,眼泪一颗一颗的流到枕头上消失不见。他在深夜里静悄悄的流泪,连窗外的月光都不曾被惊扰。凛冽的寒风呜咽呼啸,今夜所有人的命运都不一样了。
刀下的失了命,握刀的失了魂,从此都变成鬼,浪荡在这天地间。
无眠到凌晨,王司宫大人的侍从拿来洗漱用品伺候他起了身,换了衣服,用了餐,进宫伺候皇帝上朝。
朝堂之上,各位官员争先恐后的给皇帝塞难题,甩以前甩不掉的烫手山芋。
王司宫在心里嘲笑,他们在陛下身为太子时就不能让他接手,为什么会觉得陛下一登基就会换一副样子?
果然,南木铮温和得左右打太极,将这些两朝或三朝元老都转的晕头转向,又乐颠颠的做自己该做的事儿去了。
等他们回过神来,估计都得到明天早上了。
此时,殿外管事紧急通报,着急忙慌的穿过百官,奔行到御前。
皇帝的脸色霎时肃然,站起身喝问:“可是边境被扰?”
那管事跑过长长的通道,正喘着气,本能地摇摇头。
皇帝松了口气,语气平缓了些,又问:“可是天降大灾?”
“回皇上,是南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