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潇儿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如果说,以前是南木铮想见而不能见,欲罢不能。现在是他一点都不想看见这样挺着肚子的何潇儿。
春猎时,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的何潇儿,南木铮实在不能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忍?不能忍什么呢?
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的心思,竟是感觉何潇儿背叛了自己——她既然给自己生了孩子,怎么能又跑去给洛行之生孩子?
他在摸清自己的想法后,又是觉得幼稚好笑又是惊讶警惕。这种想法十分危险,如今一切尽在筹备中,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生什么乱子,弄出风月趣闻毁了后面的计划。
但内心抑制不住的酸涩和嫉妒,像是沼泽里的瘴气般弥漫开来。
朕非始,便终之!
就算是这样的决心,就算是想象着以后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在庆天殿生活的情景,慢慢地压不住他因忌妒而狂怒的心了。
夏天了!
这半年来别说洛行之和何潇儿不愿见他。就算是不得不来求见他,他也不想见。他怕自己赤红的双眼,不经意间就透露了自己的恨意和恶意。
不行!等不到新年了!他再也按捺不住疯狂的心,等不到过年的时候了。
虽然还未有十足的准备,虽然细枝末节仍需要考量,但——就这个中秋吧!
他将王司宫和暗卫头领扣下商议了一整日,最后还是王司宫想起后宫那个几乎被世人遗忘的何太后还是何潇儿的亲姑姑。
于是一道妙计应运而生。
夏天最热的时候,怀着双生子的何潇儿拖着大的离谱的肚子,面色浮红喘气如牛。太医看过便嘱咐洛府众人,让何潇儿在床上静养安胎,等闲不得下床走动。
洛府上下尽心伺候着,洛行之更是成日贴身陪伴,但也无法替她受了半夜喘不上气憋醒的难受、只能半躺在床上日夜不能乱动的烦闷和盆骨断离般的疼痛。
再加上天热,何潇儿尽力调节着心情,身边人尽力逗她开心,但还是免不得横眉冷对呵斥不断。
怀的毕竟是双生子,洛府的老太太实在不能放心,让洛行之去找修士好好算一算吉凶。
天下最好的修士在天神观,那是皇家供奉的寺观。皇室中人倒是想去随时能去,其他贵族则要看身份和机缘了。
洛行之从不在外头以侯爷自居,众人也都习惯于叫他洛二少爷,倒也显得亲近。但永昌侯的名头该用也得用,递一下名帖,若有缘份兴许能见一见那世外之人。
洛行之策马去了,太阳落山前又回来。原来是那位修士进山修行,许是要半年才能出关。洛家人只好商量着过两日去真虚观中求见真人,让他算一算。
没等到洛行之出发去真虚观,这天宫里来了位内官,自称是何太后身边的人。何太后想到何潇儿月份渐大,怀的又是双生儿,实在不能放心。近来太后夜不能安寝,噩梦缠身,许是因为惦念着侄女的缘故。故而,何太后想要带着何潇儿进山礼佛,避一避暑气,也让何潇儿开怀开怀,当然主要还是求天神奶奶护佑着何潇儿平安生产。至于山路崎岖,何潇儿不利于行之类的,自有太医和禁卫军一路护送。
自古女子生产都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不回的来都是变数。尤其对现在的何潇儿来说,更是凶险。
于是洛府众人稍一商议,便由洛行之拿了主意让何潇儿与何太后同行。不同意怎么办呢?往近了说,这是人家姑姑对侄女的关爱;往大了说,这是皇太后懿旨;往实在了去说,方方面面都考虑好安排好了,都没留个推脱的借口。怎么说不去呢?
三日后,是出行礼佛的黄道吉日。一大早,趁着太阳还没出来,气温没升起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因带着孕妇的缘故,走得比平时要慢得多,但太阳刚发力烘热大地的时候,一行人便躲进了山路,倒是凉爽。气闷烦躁的何潇儿渐渐呼吸顺畅起来,也不觉得热了。
洛行之眼见着何潇儿呼吸声变得绵长轻柔,觉得真是来对了。他早该想到这些,在天热之前进山避暑的。幸亏有何太后想着侄女,否则潇儿不知还要白白遭多久的罪。
何潇儿知道了他的想法,笑道:“遭罪倒不怕,……”
说了一半便不说了,眉含愁眼含情笑起来。
没说的那半句,洛行之自然知道。他心里咯噔一下,心中求了天神奶奶只盼着何潇儿母子三人平安渡过难关。
抵达了山顶,洛行之去拜见何太后,内官却回报说何太后乏了,让他明日再来。
洛行之夫妇直至第二天才见到许久未见的何太后。
何太后召他们一起用午膳。席间何太后话说的很少,几乎都是内官在忙活。
何潇儿看着老了很多的姑姑,心中不禁恻然,又不敢当着人落泪,只好问了句:“姑姑身体可还安好?侄儿未能常常进宫相伴,实在是不孝。”
其实他们彼此间都知道,眼下何潇儿即使没有身孕也不好再常常进宫,何太后作为空有一名的嫡母皇太后,实在也没什么话语权了。
何太后不禁眼圈泛红,刚要张口说话。那内官又上前给她布了菜,接话道:“何太后感念永昌侯夫妇孝心,自是能体谅侯夫人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这不?特意带侯夫人来礼佛,也是想着叙叙姑侄之情。”
何太后垂下眼皮,点点头,面上戚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