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潇儿毫不留恋的走了。
这一上午,皇帝眼前都浮动着那抹樱红色,神游天外。
站在下面汇报国务的大臣却紧张的出了汗,唯恐自己有何行差踏错,心中疑惑:皇上怎么不开口?
回到家了,这位大臣还跟心腹闲话:皇上圣意难测!往后看紧下面的人做事不可有疏漏。
一连几天,皇上都闷闷不乐。他很想再见何潇儿。
原想着,自己爱了她这么多年。得到过就能放下了。可谁成想,食髓知味,反倒再也不想放手。
他本就对处处优秀幸运的洛行之有些嫉妒,这份嫉妒在何潇儿身上更是得到了无限的放大。
他南木铮是天下至尊!难道不比一个洛行之强?若是自己效仿那明皇让何潇儿进宫,洛行之作为臣子不该双手奉上亲自送人吗?人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又不是要他死,只是要他一份忠心,又要推三阻四,如此艰难吗?
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他是天下之主没错,但天下之主也得要遵循礼教,不敢违背天伦良心。
而此时,远在天边巡视国境的洛行之却是只想着尽忠职守,报效祖国,效忠皇帝的。
朝堂上又有人在替洛家歌功颂德。洛行之和他一众叔伯简直像杨贵妃得宠时的杨家一般,在朝中如日中天。
南木铮不由得皱皱眉,险些忍不住。冕旒遮挡住了皇帝的表情,却让站在身侧的王司宫偷偷瞄到了。
朝臣们还在说洛家如何的忠君爱国,洛家个个儿如何的才品出众,尤其是洛行之,简直是天降神兵,辅助大央,辅佐我皇的。
难道我泱泱大国还离不了洛家了,是吧?
南木铮想喊一句。但是没有。
他想到登基以来的半年,——不,自坐上储君之位开始,洛家多有指手画脚,干涉政务。
南木铮明确知道,他下发的或提出的政策朝臣不一定拥护。但只要是洛家提出的,却一定受群臣追捧。
难道这朝堂要改姓洛了不成?
但现在还动不得洛家。洛家根基深厚,南木铮不仅要倚仗他们,洛家还有从龙之功。总不好才登基半年就开始大开杀戒,那史书上会怎么写他?不论怎样都会留下六个大字,“狡兔死,走狗烹”。
还不行。他要爱惜名声,做那千古一帝。
而且,现在群臣拥护洛家,确实是洛家品格高尚,又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实在挑不出什么错处。这一点连南木铮都不得不承认。所以有时候他都希望自己和洛行之换了身份。但看到群臣万民拜服在自己的脚底,又莫名地不想换了。
那便让洛家先疯狂吧!
皇恩浩荡!恩赏几次,便会有那眼红的替皇上拆洛家的台。再不管不顾的放任几年,定会滋生几个管教不严的子孙后裔。到时候御史一弹劾,降个治家不严放任子弟残害百姓等等罪名,可小可大,发个俸禄或全家流放都随皇帝的意愿罢了。
那就静静等几年再看吧!
日子在皇帝的谋算中悄悄滑过。别说何潇儿想念洛行之,盼他早归。南木铮也盼着他早归,好再来一次夜会神女。
于是,他将本打算从东南直接出发去西南的洛行之召回,又摆下隆重的宴席为他接风洗尘。
王司宫苦劝不住,便不敢再多言。
南木铮多智。这次竟是召了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参加宴席,好让洛行之夫妇感觉不那么奇怪。
宴会当晚,南木铮一切都准备好了。甚至他都要等不及各位官员的离场,频频强调当这是寻常人家的赏花宴,若有要归家的尽可离去。
但那些官员一是不敢,二是女眷们不常入宫,自是舍不得早早离去。
南木铮心中焦急,但也明白他们离的太早了也无甚用处。总归得留洛行之夫妇到半夜才可以行事。
只他没想到,洛行之夫妇却借口舟车劳顿,要先行归家。
这反而将他打了措手不及。
该走的没走,不该走的现在要走?
真是!
南木铮握住洛行之的手,情真意切的表达自己对他的担心和在宫中的无聊,高低不让洛行之夫妇离去。
洛行之和何潇儿相视一笑,如少时般对着他们的阿铮悄悄做个鬼脸,低声说:“那就勉为其难陪陪你吧!”
话虽是洛行之说的,何潇儿脸上也是有笑容的。南木铮心里一下就放晴了。
正坐在一起,说着话饮酒吃饭,何潇儿突然干呕不止,宫女忙来伺候。何潇儿贴身的婢女也来给她闻了个鼻壶,她才停止作呕。
抬头一看,她眼中盈盈有泪,显然是十分难受。
洛行之和南木铮看得一阵心疼。洛行之马上转过来,握住她的手十分关心。但南木铮却是不能,只能紧紧握着手中的杯子,强压住自己跑过去抱住安慰她的冲动。
稍冷静些后,南木铮才开口:“怎么了?是饭菜不可口吗?”
正要离席收拾自己的何潇儿,回过头摇摇头,眼神落在洛行之身上,低下头笑了。
洛行之会意,笑着问:“真的?”
何潇儿摇头,说:“不知。只是感觉和上次差不多。这几日总是头晕难受,干呕的厉害。”
南木铮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他宣了太医,洛行之夫妇也没推脱。洛行之和南木铮跟着何潇儿走到个偏殿,等她换好了衣服,便带着太医进去为她诊脉。
果然是喜脉。应是快三个月了。
太医拱手向洛行之道喜。
洛行之呲着牙开心的笑。他并不计算自己离去的日子和何潇儿的孕期是否对的上,也并不疑心潇儿的贞洁。
这不是因为他信任洛府的管束,也不是因为他一路成长在男人堆中的出众和女人堆里的追捧养成的自信。他就是盲目的信任着何潇儿的品质。任何一点怀疑,他都觉得是对她和他们之间纯洁爱情的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