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潇儿惊喜道:“笙儿?笙儿还活着?还有谁活着?”
“笙儿自然活着。他是我的血脉,我怎么舍得让他死?”
这句话的信息量过大,何潇儿一时没转过来,脱口问道:“笙儿怎么可能是你的血脉?还有……”
说到一半,她的眼睛瞪大,如见鬼魅。她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是苍白如纸,身体似是在秋风中飘零的枯叶,不受控制地战栗不止。
南木铮握住她冰凉的手,贴心道:“吓到你了吧?我……我那次实在是情难自已。潇儿你不会怪我吧?好在,只那一次,天神奶奶便给咱俩赐下笙儿这般聪慧灵秀的孩子,真是幸运。可见天神都有意让我们厮守终生。潇儿!那夜到现在过了六年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何潇儿根本没有力气将手抽回来,也不再哭泣,只静静地听着他眉飞色舞又极尽温柔的诉说情意。等他终于说完了,何潇儿也终于解开了这么多年那么多的疑惑。
怪不得她感觉那夜处处透着诡异;
怪不得南木铮格外喜爱笙儿;
怪不得行之不喜欢再让她和南木铮见面,可能是他发现南木铮对她的心思了;
怪不得刚刚他一直张口闭口说什么一家三口的;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行之知道了吗?洛府这次的灾祸……?
沉默半晌,何潇儿终于开口,有气无力地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山顶飘来:“这件事,行之知道吗?他知道笙儿不是他的孩子吗?”
南木铮本要因为她提起洛行之而生气,可一想到洛行之死前悲惨无知的模样,心里就痛快。于是大度地没有训斥何潇儿,反而得意道:“他那种自诩正人君子的伪君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洞察力?他死前才晓得。我告诉他,他还嘴硬不肯认。”他眯起眼睛想了想,还是问出来:“潇儿,那夜前后你并没有跟别人同床过吧?”
他没有问她有没有跟她丈夫或者老公或者行之同床,他问的是“别人”。除他之外的,都是“别人”。任他是谁。
何潇儿闭上眼睛,一股羞耻感蔓延上心头,激得她脸上泛着异于寻常的潮红。
南木铮看她久久不睁开眼睛,开始琢磨自己说错了哪句话。这才惊觉自己刚刚那几句,将自己昨夜做的好事全认下了。
他没有心情再怀疑何潇儿的贞洁,只静静等着她缓过神来,盼着她不要从此厌弃自己,觉得自己太残暴就好。
等待的过程犹如将他的心放在油里煎,在他后悔自己在她面前太过冲动袒露时,何潇儿睁开眼睛,一脸平静道:“让外面的人停手吧!”
“好!”他转头就冲外喊声制止,外面的打斗声马上减小了不少。
何潇儿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恐怕侯府护卫对阵皇家侍卫几乎无甚还手之力。否则即使一方撤手,另一方紧追不舍,打斗声也没这么快停歇。
“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吗?”
何潇儿问道,眼中清晰地倒映着南木铮的脸。
南木铮深吸了口气,本来要老实回答前后因果,但是何潇儿第一次这么认真看他。他可以从她的眼神中读懂,她第一次将他看作一个男人,而不是无性别的至交好友,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他郑重开口:“是!潇儿,你从不曾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爱你比他爱你多得多。我能让你幸福,这一生,不对,以后的生生世世,我都能让你幸福快乐。”
他急需表明心迹,只怕她不信,差点儿要将心剖给她看了。情深意浓间,他眼泪夺上眼眶,第一次对着一个女人展露自己脆弱易碎的灵魂:“从小到大,一路跌宕起伏,我从不知我竟可以如此爱一个人。潇儿!我对你的心意,你能明白吗?”
何潇儿听完,微微点头不止,眉眼间透着他从不曾在何潇儿脸上看过的神情。多年以后,他在夜间惊醒,梦中的何潇儿才告诉他,那叫绝望。
何潇儿没有再哭,神情坦然地让他将外面的侍婢叫进来。看他不动,她小小的笑了一下,说道:“总要让我梳妆打扮好了,我才好上路啊!”
南木铮心花怒放,立即蹦起来,如一个少年般跑到门口,大开中门将何潇儿贴身侍婢叫进来给她梳妆。
午后山间清爽的风灌进屋里,何潇儿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她想到自己刚生下的子女,父亲来不了了,作为母亲总要给他们点东西。即使是这般的浊世,也得让他们知道他们甚得父母喜爱,他们是父母盼了许久才降生的爱的结晶。
她自己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走向梳妆台,半路有被吓破胆连滚带爬进来抹眼泪的侍婢扶住她,颤抖着手给她梳发。
等她梳完头发,何潇儿按住她的手,并不让她拿胭脂首饰。何潇儿将脖颈间的一对儿小小的碧玉取下来,让婢女将两个孩子抱来。
她实在是没有找见其他适当送给那俩孩子的。
这是洛行之和何潇儿的定情之物。一块儿灵玉一分为二,洛行之和何潇儿自定婚开始一人戴一个,再没摘下来过。这次双玉合一,是洛行之为了让她知道自己时刻心系着她,让灵玉护着她平安生产,走前亲手给她戴上。
唉~她本来是想要带着走的。这对灵玉见证了他们所有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爱恋怨怼。不过这对灵玉没有比赠给他仅存的血脉更好的去处。
想到这里,她又感到难堪,也不知他会不会原谅自己,有没有对自己心生嫌弃。
她暗自偷笑,她相信他不会的。但因为她招致灭门之祸,自己可真能算是红颜祸水了。她不知道怎么忏悔才能面见洛家先祖。
那婢女把两个孩子抱了来,何潇儿将洛行之的灵玉戴到男孩儿的脖子上系好,给女孩戴上了自己的。又好好的抱了抱两个孩子。这是她和行之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唯一能证明他们相爱的证据了。
她想,南木铮应该不会为难刚出生不到一日的婴儿吧。他再是恶魔,在天神奶奶的净土之上,想来也不敢乱来。
如此,她便安心了。
她给那个婢女交代看好孩子,便走出了门。
她深深舒了口气。至此,所有的事情就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