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安看着南木夫人的异常,心里偷偷留意起来。她想起,当南木夫人还是太子妃时对皇后可没有这么殷勤。皇后心大且慈爱,从不计较这些。南木夫人就利用皇后这一点平时的请安之类的礼节全免了不说,以皇孙们忙于课业为由,并不时常带来亲近皇后。但自从太子被废之后倒是殷勤了。
竹安原先以为是南木夫人想要求借皇后庇荫,让南木府一家的日子安稳平顺。可是,偷偷观察之下好像不止这样。
因为红芷和竹安深得皇后信任,任何事都不避着这俩婢女。她们自然也听到了婆媳间的对话。
竹安发现,南木夫人进宫数次,每一次都在言语间引导蛊惑皇后,让她对皇帝产生敌意不说,更是将皇后的心思要引导到重夺储君之位上来了。竹安自己琢磨,如今大局已定,重夺储君之位实在不可能,除非是————谋逆!
竹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偶尔也会在皇后面前借古喻今晓以利害。但自己的三言两语怎么敌得过儿子一家的安危,皇后似乎认定除非做点什么,南木府必然灰飞烟灭。
如今让她去何府。竹安虽然不知道那纸条上写了什么,但也能猜出来。竹安实在心急,若是皇后和南木府若真的走了这一步,以她从飞星了解的林林总总的信息看来,南木府绝无胜算。到时候等待他们只能是死亡。
飞星说过,新太子的势力已遍布朝野上下。早在太子被废之前,就已经扼住他喉咙,其实那时候废太子办事不力,时时遭到皇帝谴责,虽有废太子真的能力不足的原因之外,主要是当时的七皇子已稳稳控制住了局势。不管废太子如何做,其实他日陛下登九天之时,新皇必定是七皇子。
皇上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不得不抢先废了太子,这样不至于在自己身死后,最深爱的儿子后一脚跟着自己踏入黄泉路。
如今新太子刚被封为储君不久,对于南木府肯定不能放心。站在中间保护南木府的,其实只有陛下。若此时真的让皇后联络何府,共谋举旗,那真的——真的就是自寻死路了。
问过竹安来意的碧清,看着竹安紧张的神色,耐心等着竹安整理好思绪说出第一句话来。
等了很久,竹安说的却是:“谢谢。我得走了。碧清,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便跑了出去。
碧清从没见过竹安如此惊慌,如此着急的模样,着急到真的大步跑起来。碧清什么都没说,也来不及说,微微皱眉目送着竹安深思起来。
第二天,碧清就将两个儿子召进宫,母子三人快乐地吃了一顿饭。过了几日,五皇子带着二皇子,及两府嫡室,游山玩水去了。直到皇上病危才重回都城。
碧清的娘家也变得越发兢兢业业,公务家中两点一线,将子女都圈在家中,一下子沉寂起来。
而碧清,说要为远游的两位皇子祈福,整日待在自己宫中再不出门。
敏妃不知竹安要跟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但那天她闭眼思索很久,最终还是觉得新太子和南木府、皇后之间可能仍未平息。都城最近可能不太平,因此急忙将自己的意思传了出去。
二皇子虽是生而有疾、五皇子看着浪荡,其实都随了他们父母,十分的聪慧,一点就透。母子三人齐心,所求也不过安稳快乐地过一生,因此一辈子都顺遂非常,几乎是整个南木氏子嗣中命运最好的那一支。
说回竹安。在碧清那里想着从何处说起时,竹安纷杂的思绪迅速整理起来,终于豁然开朗:她该商量的对象不是碧清,而是皇后和皇后最最信得过的红芷。
她们要一同想法子,将皇后和大公子拉回正路。
竹安飞奔回坤宁宫。在前头的红芷瞧见跑起来的竹安,甚是惊异,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忙给她清路开门引至皇后跟前。皇后看到竹安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慌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竹安摆摆手,叉着腰说不出话来。红芷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接过来,竟无法饮下。
“可是太子那边出了什么事?”
叶黎安站起身来,着急间又忘了自己儿子已不是太子。
竹安摆摆手,拍拍胸口,刚要说话,松了一口气的皇后又追问道:“那是何府?是何府的被抓起来了?”
竹安吞了口唾沫,顾不上喝水,看到还要追问的皇后,赶紧出声打断:“不是!都很好。娘娘放心。”
皇后这才坐回去,仍旧有些莫名其妙。竹安向来稳当,从不会这样冒失欢脱。她想不到竹安这样子还能有什么理由。
竹安这才喝了口水,示意红芷关门。等关好了门,竹安跪在皇后面前。皇后更加疑惑不解。
“何以如此大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说呀!”皇后不由得有些焦急。
竹安才缓了呼吸,便跪下开始说道:“娘娘!奴婢还没将您的信传到何府。娘娘请听奴婢一言。”
她磕了一个头,叶黎安皱起眉头看着她没有动。竹安继续说道:“这些日子,南木夫人每每进宫来看望您,南木夫人话里话外挑唆您为大公子出头,联合何府对付陛下。但别人不知道,奴婢是清楚的。每每大司宫大人回家,都会对奴婢说到陛下对于皇后和大公子的挂念和谋划。可能他是获得了陛下默许才肯对奴婢说那许多话,就是盼着奴婢能转告娘娘。
此外,大司宫言语间无意中透露,朝堂之中新太子的势力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即使大公子如今有精兵百万、粮草千石也不足以抗衡新太子。有时候……有时候陛下都在朝中举步维艰多有掣肘。陛下对于诸多国务已然放手,全然因与那七皇子就大公子封王一事达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