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转头问道:“娘娘!要把这篇字放在何处较为妥当?”
平时她是不问的。但上面的内容,她怕被人看到了会传出皇后疯了的谣言。
皇后猛地转过身,噌地跑到竹安身前,一把夺过那篇字。这确实就是昨天自己写的。
“这是从哪儿来的?”
叶黎安大声问道。
竹安看着确实像精神不稳定的皇后小心答道:“在床榻上倒扣着的。”
说到这里,竹安噗通跪下来:“娘娘恕罪!娘娘将这篇字扣着,奴婢却擅自翻开来。但奴婢不敢随意阅览。还望娘娘息怒!”
竹安其实看过了,但怕皇后下不来台,或者在这么多人面前不好给自己台阶下,只好这么说。
叶黎安却哈哈笑起来:“不不不!起来!你做的很好。哎哟~我真是笨蛋。净顾着害怕了。”
先入为主了!
啊——————只要不是自己疯了就好。
哈哈哈哈哈,叶黎安开心。
那他们修正他们的,下一轮回她来救昊儿,那人生就圆满了。
她信心倍增,悲伤大减,心情愉悦起来。
而竹安本要将看到的告诉飞星商量一番:她以为娘娘真有些伤心过度,有了些失心疯。这可怎么办?
但等她守完夜,回家见到飞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要告诉飞星的事儿。
日子平静了几日。
南木夫人来了,穿着孝服,云鬓插着一朵小小的白花,除此之外毫无点缀,连胭脂都不曾涂抹。
南木夫人持庶民之礼拜见皇后,叶黎安赶忙让人将她扶起来。
南木夫人站起来,挺直腰背从容地站在皇后面前,仔细端详皇后的脸色。
叶黎安因为心中有盼,瞧着倒是比南木夫人的脸色好些。
皇后脸上的恬淡,刺伤了南木夫人,眼神数度闪烁,最终红了眼眶。
她轻轻柔柔地笑着,偷偷做了个决定。
皇后引她坐到椅子上,刚要开口问问南木府的情况,却看到南木夫人一行泪滴了下来。
南木夫人捏着帕子,捂着嘴,闷声哽咽,眼泪如汹涌的瀑布静静流淌。
叶黎安的悲伤也被她带动起来,婆媳俩相对而坐,还未开口,便流了一刻钟的眼泪。
直到眼泪流尽,终于能说话的时候,南木夫人才沙哑开口:“皇后娘娘恕罪。民妇惹得娘娘落泪,实在该死。”
南木夫人话语里生疏客气的称谓,刺痛了叶黎安,急的忙过去坐在她身边牵起的她的手,温和说道:“你这孩子!跟母后说话,如此生分做什么?”
南木夫人仍然坐着,低头拭泪,说:“民妇不敢。官人弃南木府孤儿寡母而去,民妇才明白官人被废之日起,我府虽挂着南木家姓氏,却是跟皇室云泥之别。官人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才被逼————”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住,似是将什么秘密说漏了嘴般表现的慌张不安。
皇后果然追问:“什么?你继续说啊!”
其实南木夫人的意思很明白,继续说与否不影响听着理解。
但是皇后却不敢相信。原先她也怀疑是文氏母子害死了自己的昊儿,可无凭无据,而且皇后自己在潜意识中觉得新太子完全没有必要去杀了已经虎落平阳的昊儿。眼看着皇上体弱,新太子几乎把持朝政,登基之日指日可待。有何必要横生枝节,与皇帝撕破脸皮?
可原来,竟真是南木铮下的手?
皇后皱眉站起,南木夫人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道,终于满意地长舒一口气:对啊!这才像一个母亲嘛。儿子没了都无动于衷,只顾自己享乐的你,算什么母亲?
南木夫人在心中暗诽,等到皇后催问好几次,才状似迫不得已的样子,将南木昊死亡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尤其是南木昊死亡时的痛苦,她将之描述地几乎能让听者身临其境。
说到后面,南木夫人不由得开始难过,重又落下泪来。
皇后却已经没有心思去安慰她了。她真是恨死了南木铮,这也太狠毒了吧?
你若要杀,那便利刃穿喉、快刀斩头。至少不会让死者那么痛苦。可是你竟然选择了如此痛苦的死法。你可真是————
皇后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滔天的恨意。就连前世被丈夫和好友背叛,儿子死亡,自己自杀时,也是震惊和伤心多过恨意和怒气。
但这次不知为何,她恨的咬牙切齿不说,也愤怒地火冒三丈。
她忍无可忍地一挥袖,将桌几上的茶水尽数扫落。
啪的几声脆响,叶黎安心中蹿腾的怒火才熄灭了一些。
南木夫人自然出言安慰。如果再添一把火,以皇后的无用和没头脑,不知要跑去文氏母子跟前做出什么毁了全局的事情来。
南木夫人看她气得狠,开始讲起她和先太子之间的事来:
南木夫人闺名陈灵儿,是都城豪族陈家嫡次女,母族乃是赫赫有名的平西侯樊家。樊家虽然如今势头差了些,但一直到去年还是响当当的边疆大侯。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做太子妃。因为父亲和母亲,甚至祖父母都是这样告诉她的。大姐是不可能成为太子妃的。大姐比太子南木昊大了六岁,而自己的年岁和太子刚刚合。
有一次,她问父亲,若自己成不了太子妃如何?
素来严厉的父亲回身冷冷看了她一眼,随意说道:“那就去死!”
她一下白了脸色,不敢再有其他念头,专心准备太子妃的选秀。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最多就是丢脸面的事儿,对她来说可是性命攸关的要事。
其实现在回头看来。即使选不上,父亲也万万不会将她真的杀了。陈家的每个女儿都有用,都是为了陈家搭上更好的前程的而准备的铺路石。她本没有必要那么担心。
但是,当时她是真的害怕。
于是,她在一次官员举办的赏花宴上远远瞧见太子跟着一位小姐远去时,生出了急智。她要把握住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