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师您又有什么可以指点我的吗?连声音都听不到只看着动作就想对我指教,是不是有些过分呢?可要我弹出声音的话~~~”
‘弹吧。’
那张纸条上出现的字迹让刚刚还在很浮夸的说着的少女瞬间陷入寂静。
“所以我会说,一定会有人相信我是您的女儿。”
真正的琴音开始传出,而夜晚的城市也在这琴音之中逐渐消散。
‘只是因为我们相似的残忍可还远远做不到那种结果。’
音符几乎被化作实质,城市中飘荡的灰白色烟尘被音律吸引,在空中排列成乐谱的形状,然后一圈圈的向更远处扩散。
“我只是在想啊,送信的那个人,应该跑的够远了吧。”
很突然的,她停下了,双手轻抚琴键,躬身等待着什么。
‘高塔的术士可不是靠脚走路的。’
“这样啊,那我们也该换个地方了。”
乐曲继续进行,生命在不断的随着乐曲的继续而逝去,但那位负责任的老师依然要保证自己的课程可以覆盖学生的每一个问题,迟迟没有叫停这场连自己都觉得残忍的演出。
‘你的弹奏没有体现出你的情绪,宛如机械一样的动作没有任何意义。’
伴随着字迹的出现,音律戛然而止。
“是啊是啊,可相比于那位女皇,我的法术明显更胜一筹吧。”
‘女皇,呵呵,同样是管风琴,即使虚伪,她也依然可以在弹奏中体现出一丝感情。而你,你的情绪始终在不断的矛盾,拧成一团不知所谓的东西,甚至连让音乐将其表达出来也做不到。’
字迹很细小,那张小小的纸上被写上了很长的一段话。
“真是直白的批评呢,老师。”
将琴再次盖上,那位少女拿起了羊皮纸,凑到嘴边说着,像是要确保对方听清自己的声音一样。
‘我都不知道你究竟在矛盾什么,你的矛盾因何而产生,为什么能够果断做出残忍的举动却依然存有犹豫,为何即使带有犹豫却仍能毫不动摇的进行。’
少女沉默不语,将头微微垂下,嘴角却不断上扬。
‘你的法术与性格比那两个人更加出色,在没有被载入尘世之音的情况下,依然可以算是最成功的作品了。’
“你把我看做什么了?”
又来了,完全预测不到这孩子情绪可能发生变化的点啊....
在荒域之中,一位长着茂盛大胡子的埃拉菲亚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头,对这个总是要自称自己女儿的学生感到无语。
这一次明明是她编写的乐谱确实不错,明明没有被载入尘世之音却能弹出更好的效果,自己难得想用她希望的方式稍微夸夸她的。
结果她又破防了。
还有这个术式确实很好,完全没有需要改良的必要。
即使自己和源头都不在一个世界,可听着那声音还是会感到有些头疼。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耳熟.....
他又想了想,随后将这种熟悉感压下。
怎么会呢?我都多少年没有出去了,周围都是这些只会嗷嗷叫的皮蛋一样的邪魔,它们怎么会懂音乐呢?怎么会觉得耳熟呢?
察觉到自己有些走神之后,他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身前桌上的羊皮纸上,再次开始书写。
‘你是一个人,孩子,一个纯粹的人。’
“无聊的说辞。”
少女站起身,显得有些疲倦。
她转身准备离开,动作却在离开前顿住,随后又带着浓重的怒气回身,一拳将镶嵌着那做管风琴的薄薄墙壁击碎。
“我会控制好我的感情的。”
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里稳定的跳动。
“如果连杀意都不能给出的话,就用疯狂和绝望来代替吧。”
夜晚的寒风从墙壁的开口中灌入,温度的变化让她感到了不适,于是从书桌上将自己的大衣拾起,披在自己身上。
‘如果这个问题可以解决的话,还有一点你需要注意。’
‘你孱弱的体质不足以支撑你在现实中弹奏完成这完整的乐章。’
虽然这只埃拉菲亚始终带着面具,同时也在极力压制自己的喘息,但他依然可以看出,仅仅是进行一个片段的演奏就已经接近这只埃拉菲亚的极限。
‘肢体的动作同艺术的创造一样重要,你的法术虽然消耗不算太大,但每按下一个音符都用用法术去引导,如果身体承受不住法术的输出,那乐章就会终止。’
“我都知道,这些问题会被解决的。”
虽然话语依然没有好转,听上去还在生闷气,但实际上两个人都知道,她的气已经快消干净了。
“如果我可以不眠不休的这么演奏32个小时,同时让术式的效果翻四到六倍,老师认为可以杀死您几次呢?”
她突然问出了一个看上去完全没有意义的问题。
要不要在这个名义上的女儿面前维持一下自己的形象呢?
还是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呢?
‘大概,12到18次吧。’
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那种程度的话....
不过...如果这孩子真的可以做到那样的话,当时在荒域也不会被自己按着头锤了....
‘你还在紧张吗。你还会紧张。’
少女的身体颤动了一下,随后缓缓摘下了面具。
她没有再次开口,只是从那面具中,取出了一个音符形状的东西。
‘没关系的,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如果您的残党知道您居然会安慰人的话,一定会很震惊的吧。”
如果习惯了的话,和她交流还算简单吧....
因为可以通过她说你还是您来判断她的心情寻找雷区什么的.....
术式在她手中成立,在那面具上刻下了几枚连续的菱形竖瞳,然后将其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你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人,不是吗。’
少女没有回答,她已经用法术塑造出了遮挡面容用的黑色面纱。
在离开屋子前,她拿起了摆在门口的雨伞,在漫天飘落的灰色尘埃中,向着既定的方向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