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国丧,举国哀悼。
皇室里更加要谨守丧礼,禁酒、禁荤、禁色……对于未来的女帝来说,这些规矩,根本就不算规矩!
就在外面人为了先帝出殡葬礼,新帝登基大典忙的昏天暗地时,夜悠雪正抱着一小坛桂花酿,一个人躲在御花园的桃树下,兴致勃勃的喝着“据说”已经禁掉的酒。
月华流动,夜风吹落了一树桃花,把花树下小小的白影埋在落英缤纷之下。
夜悠雪一边对月饮酒,一边酸溜溜的吟诗:“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举头望明月……低头入洞房——”
乱七八糟地念了首歪诗不算,竟然还自卖自夸:“嗯,好诗!好诗!”
所以说,做人要是都像夜悠雪这样,那这世界可就精彩了……所幸,她的嚣张没有持续太久。就在桃花成冢,几乎要微醉的她埋起来时,视线所能及的范围内,出现了一双鞋。
懒洋洋的视线往上一看,夜悠雪笑得更灿烂了,“是你。”
宛若玉雕的少年站在她身前,双眸定定看着斜倚桃树,笑得近乎于白痴的姐姐。
她不像夜悠雪。
或者说,她简直与他认识的夜悠雪截然相反。
有什么不同了呢?脸还是夜悠雪的脸,身形也没有丝毫改变。她娇小的身子靠着桃花树,手里抱着一坛子桂花酿,笑弯了眼儿,像两枚小月牙一样。
以前的夜悠雪,阴沉冷漠,绝不会拥有这样的笑容。一夜之间,她就像变了个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疑惑盘旋在眼底,从未消散,夜子然缓缓地眯了眼眸,露出一缕温柔浅笑:“皇姐应该知道,母皇驾崩,宫里是禁酒的。”
“啊,禁酒啊,我当然知道了。”夜悠雪笑眯眯的点头,而后竟然指指自己身边的位置:“阿然,来坐,坐到我身边来。”
阿然?
夜子然挑挑眉,她竟然会这么亲昵的叫自己,这是她的新把戏吗?
信步走到树干旁,夜子然掀起衣摆,当真坐到了她身边。
“阿然,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仿佛知道夜子然的疑惑,与其等他发问,她自行对他解答,“呐,阿然,其实我是你姐姐,对吧?”
“……你真的是我姐姐吗?”他问得很轻飘,堪比女子的细致容颜上有显而易见的怀疑。
“不像吗?”她反问,指着自己秀丽的脸,再指指他显然比自己还漂亮的脸:“其实我也怀疑,你好像比我还好看呢,阿然,你这样会让天底下的女人都恨你。”
“……”其实是你自己长得不够美吧,夜子然抽了抽唇角,不管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姐姐,至少,她现在比以前顺眼多了。
是因为比以前白痴多了么……夜子然暗暗地想,但一看她笑眯眯的眼睛,又觉得不是那回事。
她以前是饿狼,凶在表面,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现在,她是狐狸,有着最无辜的表象,藏起了最深沉的算计。
“阿然,母皇是一个很成功的霸主,但她并不是一个好母亲。”她似乎有些醉了,朦胧着眼睛,笑嘻嘻地揽着夜子然的肩膀,甚至把头靠在他单薄的肩上,遥看天空中闪烁不定的星。
“阿然,你不用怀疑,我是夜悠雪,也是你的姐姐。不管母皇对你做过什么,以后都有姐姐在,姐姐会保护你……阿然,你必须相信我,你和我都一样,别无选择了。”
她回不去以前,从她睁开眼开始,她就是夜悠雪,永远也只能做夜悠雪。
她怎么会是夜悠雪。
夜悠雪哪有她这么淡然从容的气度。
夜子然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绝对不是夜悠雪,或许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记忆……但他就是笃定,她不是原本的夜悠雪!
然而,在明知道她不是的情况下,他却笑了,笑得眉眼间沾染星光,柔美得像女子一样,“阿姐,我信你。”
夜悠雪头抵着他的颈侧,把手里还剩半摊的酒推给他,“信我就喝了。”
夜子然抱着沉甸甸的的酒坛子,灿烂的笑容一顿,“全部?”
这里面至少还有大半坛,也就是说,这个女人要他在“守丧”期间和她一样,知法犯法!
夜悠雪笑得像一只小狐狸,露出两颗虎牙来:“阿然,如果你不喝,我就告诉别人你在母皇丧期吃肉。”
“肉在哪?”捉贼请拿脏,抓奸要在床……总之,他堂堂楚王殿下也是有脾气的!
夜悠雪从袖子里挖啊挖的,居然挖出一个油纸包。
一股熏肉的香味立刻传进夜子然的鼻子里,他看着得意洋洋的夜悠雪,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还敢吃肉!”
“你错了。”未来的女帝大人严肃认真纠正他,“不是我,而是我们。”
……其实,你只是想抓个替死鬼来和你一起“大逆不道”吧。夜子然放弃再和她语言沟通,瞧着她手里那块一看就很好吃的肉,已经禁肉三天,号称非常孝顺的楚王殿下,狠狠地低头去咬,力道大得几乎要咬掉某人的狐狸爪子。
反正母皇已经有了个不孝女儿,不差再多一个不孝儿子,长幼有序啊长幼有序,母皇你就算要找也先找夜悠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