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悠雪心里盘算着,要是能把她这一身儿撸下来,最少几万两就进账了……
碧云看着夜悠雪泛着绿光的眼睛,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要是真放任她冲上去“打劫”沈欢颜,这南晋皇族的脸还要不要了?所以,当机立断的,碧云朝夜悠雪腰间狠狠掐了下去。
“嘶――”夜悠雪立刻收敛口水,心想可爱的金子们等等我,我对你们是真爱啊啊啊!
“陛下?”沈欢颜见她一张清秀的脸皱得和包子一样,轻轻唤了一声。
“咳咳……”
夜悠雪清了清嗓子,自龙椅上站起身,整了整衣履后缓缓坐下。
当她坐下时,长睫微掀,一双明眸犹如初月薄雪,哪还有刚刚半分抽风的模样。
当下,沈欢颜脊背一僵,她久经商场,有富可敌国财势,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极强。
“沈夫人,平身。”
夜悠雪唤她沈夫人,而并非白夫人,这星点差别旁人也许不甚在意,可对于沈欢颜这种聪明人来说,其中暗藏的深意就足以令她不敢轻看了夜悠雪半分。
敛起目色,沈欢颜起身,“谢陛下。”
夜悠雪抬手取过她呈交的奏本,以指尖轻抚上面的墨金文字,然后,就在沈欢颜琢磨着接下来自己想说什么时,女帝略略抬起了明眸,展颜一笑,声音轻飘而动人:“沈夫人是南晋首富,长年居于江南,这次来帝都只为了朕登基之事吗?”
“当然,臣妾――”“恩?”
淡淡的长音截断了沈欢颜的话,她看着那高坐龙椅的尊贵少女,见她清丽面容上露出了些许的微笑,分明纯然的眼神,却含着深沉的笑意,似乎……可以看透人心。
沈欢颜突然心尖一动,盈盈再拜:“臣妾此来,是有事相求。”
“正好,朕也有一件事要请沈夫人帮忙呢。”夜悠雪眨眨眼,忽地笑开:“说不定,我们两个说的是同一件事。”
“臣妾……”沈欢颜低下头,她与夜悠雪不过才说了两句话,心里却跳得极快,“臣妾想请求陛下将扬州的盐阜交由臣妾开采。”
话音一落,御书房中一片安静。
盐阜产业,利益丰厚,攸关国祚命脉,历朝历代都是由朝廷派人监管、开采、贩卖。民间倘若有人私贩,哪怕只有一斤半两,也难逃一个死。
如今,沈欢颜竟然敢求夜悠雪把盐阜开采权让出来――当真,胆大包天!
碧云大吃一惊后,立刻看向夜悠雪,见她面色不变,甚至笑眯眯的弯起了眼眸,但碧云知道,在那一线细眸中,只怕已经卷起了滔天巨浪!
慢慢地,夜悠雪放下手里把玩的奏本,单手托腮,斜斜地对沈欢颜微笑:“扬州的盐阜……呵,沈夫人还真是会给朕出难题啊。”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沈欢颜抬起头,有那么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在这少女的眼眸里看见了冰凉的光芒。
敬畏的同时,她却心如明镜,这笔生意,其实很容易可以谈成,因为夜悠雪是真正聪明的帝王。
夜悠雪悠悠地睁开弯月般的眸,原本隐藏极深的锋芒奔腾而出,犹如亮出利爪的猛虎一般,要将三丈内的一切活物撕碎。那是一种,类似于血煞的杀戮。夜悠雪,她不像是高贵的天之傲凰,她像是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血腥霸主。
四月天的帝都已经是暖春花开,可御书房里平白升腾起的冰意,穿衣透骨,令人生生感觉到阴森的寒冷。
然后,她们就听见龙椅上的女子,一声轻笑:“如此,朕答应你。”
沈欢颜与碧云同时抬头,惊愕朝她看去。
舒卷着广袖的夜悠雪指尖缠着一缕发丝,唇角衔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原本娟秀清华的容颜染了霜气,眉眼之间飘忽不定的更像是杀意。
下一刻,她自龙椅上站起,穿堂而过的暖风扬起她的长发,凤袍上金翅舒展,明眸里冷酷森森,一瞬之间,她娟丽容色竟有迫人的美丽!
“朕,答应你。”
沈欢颜的指甲深陷掌心,疼痛唤起了她的理智,也让她能勉力走出夜悠雪的气势,她恭敬躬身,一拜在地:“臣妾,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送走了沈欢颜,碧云抱着黄绢走到她身边,将黄绢平铺在黑檀龙案上,探手为夜悠雪磨墨。
夜悠雪仰首靠在龙椅背上,紧闭着双眼,不言不语。
将墨磨好,碧云拿过一只小豪,在墨汁中润了润,挽袖悬腕在黄绢上。
夜悠雪维持着这个姿势,连眼皮都不曾掀起,声音平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责令江南沈氏沈欢颜……”
碧云手下不停,将她的话述以文字,撰写成圣谕,很快,一张黄绢写得满满一片。
“……钦此。”夜悠雪淡淡道:“用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