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台这些天的日子不大好过。
自家爷的脸绷的一天比一天紧,大有乌云压顶,随时劈下一道惊雷的势头。
这种头顶顶雷的感觉,压得砚台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如果可以,砚台真想把自己缩成团,滚到一个爷看不到的角落,那样挨雷劈的倒霉蛋至少不会是他。
可惜他是奴才,还是一个贴身服侍爷的奴才,谁都能躲,就他躲不了。
他只能暗暗的求四方神佛保佑,保佑爷的雷劈下来的时候,他刚好不在。
砚台有心去求求蔷薇院那位来哄哄爷,让这一天乌云散去。
可他几次悄悄去蔷薇院,那位的神情总是淡淡的,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问蔷薇院的丫头们,李贤生日那天有什么事?丫头们又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水深火热的砚台想给两人制造一次偶遇,想着凭再大的事儿,见了面也许就好了。
偏偏蔷薇院那位不肯出蔷薇院一步。
自家爷呢,砚台更没胆子劝。毕竟哪有主子去俯就男宠的道理。
所以事情就搁那了。
今日一早,砚台接过南苑送来的纳采礼单的时候,心里就扑通通的直打鼓。
他真担心爷会把这份纳采的礼单摔在他的脸上。
在睿亲王府的时候,就因为小王爷和那个张三小姐多聊了几句,老王爷就强行认定小王爷对此女有意。
还以“宴会上,高门贵女那么多,你为什么不和别人攀谈,单和张司空家的小姐攀谈?现在整个上京城谁不知道你看上了司空家的张三小姐。你不娶她,谁还敢娶她?”
因此不顾小王爷的反对,执意和对方结亲。
可只有砚台知道,小王爷绝对不是因为看上了张小姐才和她攀谈的。
挡箭牌啊,挡箭牌,这有什么难懂的。可老王爷是不会听的,当然就算听了也会权当听不懂。
砚台走进书房,胆颤心惊的把礼单高高举过头顶,屏气说道:
“爷,这是纳采的礼单,老王爷让奴才交给您过目,如果没有问题,明天就要送到张司空府上了。”
李觅正低头在一张宣纸上画着什么,听见砚台的话,头也不抬,依然在宣纸上笔走龙蛇,只是速度更快了。
砚台眼睛看着地缝,大气儿不敢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砚台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已经麻的要掉下来,气儿也上不来的时候,才听见李觅道:
“放下,出去。”
“是!”
砚台把手上的礼单恭恭敬敬的放在桌边,低头拱背地正要退出书房,却又听见主子说:
“今天我要在西苑招待贤儿,让……蔷薇院里的……人……都来伺候。”
砚台愣住,东苑的丫头多的用不完,怎么要征用蔷薇院的人?正琢磨,脑中灵光一闪,福至心灵,“爷,您是想让青月公子也去?”
“我说的是全部。”
李觅瞪了一眼砚台,但表情明显松动了许多。
砚台涎着脸笑道:
“明白明白,我马上去蔷薇院告诉,一定请到青月公子过去作陪?”
李觅不动声色的哼了一声。
砚台心情雀跃,预感这一天的乌云是要散了。
他这个最可能被雷劈到的倒霉蛋,总算躲过一劫。
蔷薇院。
小翠正在院里打水,看到砚台进来,惊喜地道:
“哟,稀客呀,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这儿来了?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来了呢。”
“呵呵,哪能不来呢。有青月公子在这里,你担心什么。”砚台笑着打趣小翠。
小翠啐道:
“啐,我看你也学坏了,我有什么担心的,我是……”小翠正要说是替公子担心,又怕公子听见伤心,就硬生生的把骨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阿紫从屋内端着水盆走出来,看到砚台也是一喜,
“砚台,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哦,今天小王爷要在西苑招待睿亲王府的三公子,让你们都去帮忙。请青月公子也去作陪。我现在进去,亲自跟青月公子说吧。”
“不必了,我听见了。”青月缓步走出房门,不疾不徐地说道。
砚台忙走上前两步,给青月施礼,然后低声提醒:
“今天招待的是睿亲王府的三公子,他和咱们小王爷不太一样,一向心高气傲目无下尘,说话也略显刻薄。但咱们小王爷对这位三公子很看重,所以到时青月公子还要多担待些。”
青月点头,
“多谢提点,我承情了。”
砚台心道,只要让我们小王爷恢复正常,让我给您磕头都行。
宴席摆在了西苑的沧浪亭上,沧浪亭四周环水,只有一架木桥相连。
罗俊绕亭一周,不停赞叹:
“不得不说,这个亭子修的好,名字起的也好。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我看这水清澈见底,比之清泉之水也不差什么了。”
李贤得意道:
“那是自然,这水原本就是山泉水汇聚而成,直接拿来烧茶烹茶也未为不可。”
罗杰取笑李贤,
“要我说,别说水,就是端王府的一块石头,三公子看着都能开出花来。这就叫爱屋及乌,是吧,三公子?”
李贤不以为意,只要和李觅有关的一切,他都喜欢,除了某些人。
李觅独自坐在桌边,手中拿着茶杯看着亭外的路出神。
路上不停的有丫头行走往来,就是没有那个人身影。
一直等到酒桌摆好,仍然不见人,李觅原本还挂着点笑的脸,终于再次沉了下去。
“砚台,今天你怎么传的话?”李觅不悦的问。
砚台心里也很急,站在亭上不停的左看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