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翻看着御史递上来的证据,脸色青白不定,迟迟说不出话来。
这些证据里头,有他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弟弟为什么隐瞒他,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保住自己的亲弟弟,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而要想保住欧阳夏淳,除了找幕后主使李觅,别无他法。
于是,在当日黄昏,皇帝微服潜行,来到端王府。
李觅将皇帝迎至东苑玺心堂。
“玺心堂三个字还是当日父皇御赐的名字呢,如今字体宛在,父皇却已驾鹤西去了。”
欧阳夏文站在阶下,仰望着玺心堂三个字,似有所感,神色黯然。
李觅亦站在阶下相陪,听闻欧阳夏文的话,微微一笑,
“皇上何须感伤,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正所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谁能躲得过。”
“堂弟说得对,是为兄拘泥了。”
“皇上请进。”
李觅将皇上让进玺心堂,
玺心堂是东苑最华丽的厅堂,只用来招待贵客。
李觅将皇帝让在上首,自己在下首相陪。
皇上所为何来,两人心知肚明,可谁都不先提起。
“皇上千金之体,怎么突然降临端王府,可是有事?”李觅明知故问。
“好久不见堂弟,心中想念的紧,又正值傍晚无事,所以来看看表弟。”皇上喝了一口香茶,慢悠悠地说道。
“既然这样,我让人准备歌舞,给皇上助兴。”
欧阳夏文连忙摆摆手,“罢了,叔父为人严肃,你也是个不苟言笑的,能有什么歌舞可看,不如清谈还好些。”
“不知皇上想谈什么?”
“前日有人进献了一副千里江山图,将天下四方的秀美景色和风土人情一一入画,实在令为兄神往。为兄想着若有一日能卸下身上重担,携三两知己游历四方,岂不是人生乐事,也不枉来人世一趟。”
李觅一怔,
“皇上说笑了,皇上英明睿智,年富力强,正是为天下臣民建功立业的时候,怎么能如平常百姓一般,游历江湖呢。”
“不瞒堂弟,为兄少年时便立志做个平常人,看尽人间四季花。可偏偏父皇子嗣单薄,只有我和夏淳两人。
夏淳你是知道的,生性憨直鲁莽,难当大任。所以父皇强行将万里江山压在为兄的肩上。父皇临终有言,让我看顾好夏淳,不要让他闯祸,保他平安顺遂。
然而今日朝堂之上,御史弹劾他有谋逆之心……”
欧阳夏文说到这里,眼中似有泪光,
“……为兄虽贵为皇帝,想保他,却也难堵悠悠众口……”
李觅神情肃然,
“不知皇上的意思是?”
“当今天下,如果说有人能救夏淳的,当数堂弟你莫属。如果堂弟肯出手相救,为兄我甘愿让出皇位……”
欧阳夏文态度真诚,目光中饱含深情。
李觅纵使铁石心肠,也不得不动容。
“皇上言重了。端王府受命以武功护佑江山太平,皇上以文治让生民安居乐业,文治武功相辅相成是先祖的一番苦心。端王府绝无依仗军权夺取皇位的野心,请皇上安心。”
李觅趁机剖白,义正言辞,
欧阳夏文感动地连连点头,
“堂弟之言,为兄感佩莫名。只是如今夏淳的事情该如何处置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