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家的祠堂很阴森。
不是那种明火照耀,暖光笼罩的温馨。
而是一种在暖光与明火下,空旷而又阴冷的阴森。
这种阴森的感觉,即使是在烈日炎炎下的白日,都能够透过你的皮肉,侵入到你的精神。而到了晚上,在仅有的摇曳的烛光的伴随下,这种阴森的感觉弥漫,也变得愈发浓郁。供桌上,大大小小的牌位罗列。像是死去的时家先祖坐在上面,阴森森地朝着门口的他们看过来。
而在它们“看着”他们的时候,时雨却并没有理会它们,径直走到了那块被红布盖着的牌位的面前。
在走到牌位跟前后,时雨掀开红布,看到了红布下牌位上写着的自己的名字。
看着牌位上自己的名字。
时雨那漂浮的目光,最终定定地定格在了那块牌位上。
她的手里,伴随着她望见牌位上她的名字的一刹那,她手里拿着的那块红布,也被她一并放在了牌位的一旁。
望着牌位上写着的名字,时雨那被抽空的力气和精神,像是在这瞬间,慢慢的回笼,她也像是慢慢地能感受如今这荒谬剧情下带来的真实感了。
如果说在餐厅里,她在听到时琳说的那些,看到时老太爷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觉得借命这种行为十分的荒谬的话。
那么现在,她站在祠堂,站在她的牌位前,看着牌位上刻着的自己的名字。
倒是觉得一切都真实起来了。
这种真实感,像是将她从可能还在做梦的昏厥中拉出。让她的视觉,听觉和触觉,一并亲自感受到了这件事情的清晰与真实。
而在沉浸于这种真实中后,时雨那原本因为这件事情的荒谬而产生的不满不平不公恶心气愤,反而却慢慢消失了。
她觉得何必呢。
她刚才在餐厅里表现出来的那种情绪,亦或是在走来路上时,自己的那些表现,归根究底实际上是不敢置信与一种不想去相信,且不想失去时家老太爷对她的亲情还有像是类似在父母做了错事后,子女在父母面前放狠话,以求父母能够更喜欢他们,更在意他们的撒娇而已。
而现在,时雨什么情绪和感觉都没有了。
她对于一个陌生人,对于一个陌生的家庭,根本就不需要有什么感觉。
即使是负面的,消极的情绪,对于她来说,时家人尤其是时老太爷都是不配的。
时雨站在自己的牌位前,看着牌位上用红笔描绘的她的名字。在看了一会儿后,时雨拿起了手边的红布,将红布在供桌上铺展开,而后将她和父亲的牌位一并放在了红布上,三下两下包裹好后,时雨拎着她和父亲的牌位,和晏玦说了一声。
“走吧。”
时雨变得平静下来。
她平静的像是从大喜大悲过后的自愈。
就是那样极端的情绪,实际上除了对自己的内耗外,并没有对整件事情有任何的帮助。所以她急速自愈,急速平静,好让自己变得理智克制,而后去处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时雨在和晏玦那样说完后,就朝着祠堂的门口去了。
她的身体,原没有了从餐厅离开时的纤细与瘦弱,脚步也没有了从餐厅离开时的虚浮。她像是完全恢复了她的精神和身体机能,现在就想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晏玦站在祠堂的供桌前,望着时雨一步一步朝着祠堂离开。在看到她迈出祠堂的大门后,晏玦收回目光,跟上了她的脚步。
-
去祠堂拿牌位的路上,时雨和晏玦并没有碰到其他的人。
甚至连打扫的佣人都没有。
这个时间,除了晚班的佣人,其他佣人可能都已经去休息了。而晚班的佣人,为了照顾他们用餐,基本上也留在了正厅和餐厅那里。
时宅的夜晚安静而诡秘,它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就这样安沉在夜晚的黑幕与偶尔亮起的灯光下。
时雨和晏玦离开祠堂后,就去了时宅的停车场。
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人的他们,倒是在时宅的停车场里,碰到了早已经等待在那里的时琳。
时琳在时雨他们离开后,也没有继续在餐厅久留,和母亲一同离开了餐厅。
聂朝云因为听了今天晚上这么邪门的事儿,对于时老太爷甚至时宅都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她不想在时宅继续待着,就想带着时琳一同先回聂家。至于以后的事情,可以等时景儒和时腾他们回来再谈。
聂朝云确实给吓坏了。
看着母亲有些战战兢兢的神色,还在战战兢兢下不忘护着她的样子,时琳都有些后悔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了。
可是她早晚也会知道的。
而且她其实也并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能在说出这件事情时,抵挡得住爷爷对她的威压。她需要有个人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