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抔新土,就那么隔开了阴阳两界。前日晚还见她静静地睡着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到今日竟成永绝。
秦子骞坐在坟前,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坚韧如你,也有累了的时候,我知道,你是累了,不然,不然怎的连个告别都没有就走了呢!”
他打开酒瓶的盖子,往坟前洒了些酒,“这是你的玫瑰酿,我拿来给你,你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品尝了。”
他仰脖自己也喝了一口,“来,我陪你喝。”
他抹了下嘴,“那次我们一起登山,小米和芰荷吟诗,让我们也加入到其中,你还记得我吟的是什么诗吗?对对,你一定记得,是‘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知道,你明白的。”
他用手抚着新土,似在抚摸着她的头。
“你累了想走便走吧,也省得再遭他们的算计,我呢,也就心安了,也不用半夜三更的来回跑了。”他又往坟前倒了些酒。
“不过,我还是情愿来回跑。”秦子骞呜咽着,眼中溢出了泪水。
“其实,我也很累,看着她们算计你,我心痛,真的很痛。可也只能是扬汤止沸,暂时帮你化解化解危机,可化解了一次两次,第三次第四次照样会来,我又不能帮你釜底抽薪。唉!你这么好的女子,她们怎么竟能忍心害你呢?”他叹了口气用袖子又抹了下眼睛。
“从此以后,我向你保证,那个秦书瑶再也不是我的妹妹了,她不配,真的不配。和你相处不来的人,定是他们的错,因为你那么善良。还有裴夫人,裴二小姐,不用别人出手,就让她们在自己种的恶果中煎熬吧!”
他吸了吸鼻子,望向天空苦笑着,“有人说,你是天上的酒仙,留下‘玫瑰酿’就回去了,但愿那是真的。”
……
秦子骞一个人呢喃着,就着和软的风,自己喝口酒,往坟前倒些酒,自己再喝口酒,再往坟前倒些酒,就那么把一瓶酒喝完了方才落寞的离去。
坟前,孤零零地立着个漂亮的小瓷瓶,那还是秋习自己画的样子让瓷器店的老板给她定制的。
月光柔和,星星闪亮,它们并不悲哀,因为它们知道,那个女子不属于这里,她该有更广阔的空间,她这不是陨落,而是重生……
秋无惧裴长戟和孙先生,由几个小辈们陪着,在京城撒了欢儿地玩儿了几天后,满心欢喜地告别了于将军一家,裴轻舟也回了国子监。
来时各雇各的车,回去时便就雇了一辆马车同行了。
孙先生是要半路下车的,家里那面有几个病人需要复诊,他说等把那面的事情办完了,再去裴家找秋丫头要酒喝。
“老孙,等你的事办完了,也去我家住住。”秋无惧笑着邀请道。
“行,到时我和秋丫头一起去,带着她酿的酒,咱们好好地喝上几杯。她自从进了裴家,就再也没回去过是吧?”
“嗯,没回。她母亲常常偷着抹泪儿,私下里不知埋怨过我多少回。”秋无惧轻轻地叹了一息。
“不是我说你,战场上的那事儿,你就不该瞒她,她毕竟是秋丫头的母亲。”
“正因为她是她的母亲,我才不能说,说了,她还能让女儿嫁过去吗?何况,何况,”他瞅了裴长戟一眼,“何况她也听说过裴夫人和裴二小姐不是好相与的。”
“哦,倒也是。”孙先生也叹了一息。
“总之,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老秋你,更对不起秋丫头。”裴长戟从心里感到自责。
“嘴上说对不起可不行,回去得把你那个夫人和二丫头好好地整治整治,也为秋丫头出出气。”老孙道。
“这个不用你说,我心里早有计较,哼,我要是再不说点什么,她还会继续把我这眯着的老虎当病猫了。”裴长戟道。
“是啊,到该你睁圆眼睛大吼的时候了,也拿出点爷们儿的气势来。这个小凝,属实是太过分了,都这么多年了,她怎么就一点也没改性子呢!”老孙有怂恿裴长戟打人的冲动。
“行了老孙,你也别加火了,差不多就行了,日子总还是要过的。”秋无惧真的不想对裴夫人和裴二小姐太过,只要以后收敛着点就行了。
“我也是生气,秋丫头是个多么好的孩子啊!你们这当爹的,当公公的都不甚爱惜,我看了都心疼。等我下次去你家,定要认了她当义女不可,反正我的积蓄不少,将来总是要给谁的,不如就都给了秋丫头吧。”
“只要阿习同意,你认不认我可不管。但无论什么原因,是误会也好,是天意也罢,轻舟和阿习两个孩子能走到一起就是缘分,还是要珍惜的。”秋无惧道。
“秋丫头如有了你这个义父当靠山,我想小凝以后想再要欺负她,也得考虑考虑了,毕竟她是有把柄攥在你手里的。”裴长戟看向老孙莫名地笑了笑。
“那是当然。找机会我得再给她敲敲警钟,嘿嘿嘿嘿……”
“不错,再敲敲警钟,嘿嘿嘿嘿……”
两人相视笑着,让秋无惧感到莫名奇妙。
“这两老家伙,不知在搞什么鬼。”秋无惧斜了两人一眼,“不过,看样子他们是要帮秋丫头,嗯,那就由他们去吧!”他把心放下,掀开车帘望风景去了。
一阵凉风袭来,片片树叶在风中上下翻飞,划出了一个又一个优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