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实七拐八拐地到了一间屋门口停下了脚步,他左右顾盼了下,没发现什么异样,便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进!”一个听不出年龄的声音道。
郑老实推门进了去。屋子里很暗,一个小窗子射出的微弱的光线,照在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盘腿坐在那里的黑衣人的身上。因为此人是坐着的,所以看不出高矮,只能看出他很健硕,宽肩窄腰,面具外的一双眼睛犹如鹰隼一般锐利,让人看上去,不自觉地就会感到颤栗。
“发生了什么事?”那人看出了郑三的慌张。
“二少爷带人来了,说是要学酿酒。”郑三现在也不笑了,表情有点严肃。
“哼!他要学酿酒?还带了人来?就他?”坐着的人似乎是在听一个笑话。
“是。他带了一个姑娘来,说她酿的酒好喝,让她来看看能不能改良一下咱们的酒,也让味道好一些。”
“一个姑娘?”那人欠了欠身子。
“是,一个很好看的姑娘。”
“沈二好色,带着个漂亮的姑娘也不足为奇。”
“只是,那姑娘看上去不简单。”
“哦,怎么个不简单?”那人似乎有了兴趣。
“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沈二历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在这位姑娘面前他的态度似乎有些恭敬。”
“嗯,你这么一说,这个姑娘似乎真的有些不简单。”
郑三不说话了,等着那人的抉择。
“你,去试她一试,看她是真的会酿酒,还是别有用心。我随后就到。”那人站了起来,身材健硕,比郑三高上半个头。
“是!”郑三颔首退了出去。
沈元浩几个被一人带着去了储存酒的地方,到了两个大木桶前,那人先给每人一个小盅子,再打开桶盖,给他们都舀了点酒。
沈元浩先是闻了闻,被那气味呛的咳了两声,然后歪过头一脸的嫌弃,随手就把那个小盅子放到了一边的几上。
“有那么难闻吗?”秋习嗅了嗅小盅子里的酒,放到嘴边抿了抿。
沈方若和沫儿见秋习抿了,她们俩也各自抿了一小口。
酒一入口,沈方若就忍不住地咳了出来,沫儿亦是如此。
“怎么样,我就说这东西不能喝嘛!”
“倒也不是不能喝,只是太冲了些,不适合女子饮用。”
“我不是女子,也受不了这个味道。”
“味道是可以调的,加些东西就行了。”
“你是说这酒可以调成你的酒的味道?”
“和我的酒一样的味道不可能,因为酒曲和粮食不同,烧酒
的火候不同,加的材料也不同。不过,还是可以改善一些的。”
“也就是说,再怎么改善也不会像你的酒那样的味道?”沈元浩有些灰心的样子。
“也不好说,我可以先试试。”
他们正说着,郑老实迈步走了进来。
“二少爷历来对家里的酒不感兴趣,看来秋姑娘是有些手段,不然怎会令我家二少爷也动了心。也不知是谁发明的酒,古往今来,让许多人沉醉其中不醒,秋姑娘您说是好,还是不好呢?”
郑三这一席话里有三个意思,秋习岂能听不出来?他明明就是刁难她,只看秋习能不能接得住了。
“酒的发明,有多种说法,但说的最多的有三种……”秋习慢慢道来,并未因那郑三说她有手段而见她恼。
“哦,郑某孤陋寡闻,秋姑娘不妨说来听听。”郑三觉得这小姑娘还是有些嫩,没听出他话里的味道。
“其一曰:仪狄始作酒,与禹同时。又曰:尧酒千钟,则酒始作于尧,非禹之世也。其二曰:《神农本草》着酒之性味,《黄帝内经》亦言酒之致病,则非始于仪狄也。其三曰:天有酒星,酒之作也,其于天地并矣。”秋习接着道。
“也就是说,酒到底始于谁,究竟还是个悬念。”
“陶渊明《止酒》诗题下注:仪狄造,杜康润色之。我觉得这说法比较可信。但实际上,酒的诞生顺天应人,经历了一个从天然酒逐渐过渡到人工酿酒的漫长过程,非一人所能完成……”
“哦?此话怎讲?”
“在自然界中,浆果表面都有酵母菌繁殖,这些浆果落在不漏水的地方,比方山洞,凹地等,经过酵母菌的分解作用就会生成酒精,那就是天然的果酒。果酒会散发出一种扑鼻的浓郁香气,人遇之便就喜爱,饮后会感觉飘飘欲仙。后来有人就根据这个原理开始学着酿酒了。”
“原来如此。”郑三点头。
“至于好与不好,就是个度的问题了。酒虽可忘忧,然,也能作疾。所谓腐肠烂胃,溃髓蒸筋。所以,饮酒,必须得有节制,不可狂饮烂醉走极端。”
“有理,有理!”郑三此时也不得不点头附和,他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丫头。
“不过,酒的世界是别一个世界,远非寻常之人可以轻易理解和进入。”秋习扫了郑三一眼,话里隐讽郑三是寻常人不可能在那个境界中。
只是她这一扫不打紧,见郑三背后不远处,站着一个脸面丑陋且佝偻着的老汉,那神精看上去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和
郑三说。
秋习见之,瞥了那人一眼并未停下仍继续道:“郑师傅说我有手段,这话属实不甚好听。”
郑三虽然仍笑着,脸色却有些木然。
秋习的脸子也不好看了,“是二少爷喝了我的酒才带我来此处,并不是我硬要来的。说实话,我有很多正事要做,若不是看在朋友的份儿上,我怎会舍了赚钱的商机到您的地盘上来闲玩儿?”
沈元浩见秋习有些生气,便拿眼睛去瞪郑三,怎奈郑三假装没看见,根本就不给他发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