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球队的男女队虽然是分开训练训,由不同的总教练进行管理,但他们的训练场地和宿舍都靠的很近。
因为是国球,设施和环境都相当好,比起其他体育运动,受到的关注度也更多。
国家队分为一队和二队,二队的年龄段都普遍偏小,但也有二十多岁的,一队的人今天没来,二队的集合训话,顺便,给新来的队员讲一下注意事项。
女队的教练员不多,毕竟教练员大多都是打了一辈子男子乒乓的,女子乒乓也能教,但国家队要的不是能教,而是熟悉和精通。
总教练叫陈钯,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脸色严厉,站在那儿的时候就像一个定海神针,穿着深色的外套,双手背在身后,更映得脸黑。
“能走到这一步,说明你们的能力都不差,但是在这儿,每一个人都是天才,每一个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想要出头,想要打比赛,想要能有代表国家去争取荣耀的机会,你就要做到天才中的佼佼者,付出比别人多一百倍,一千倍的努力!”
“很多人觉得,以自己的水平,应该进一队,但是一队的名额有限,如果都进了一队,咱们还设二队做什么?如果想进步,就用实力说话,咱们有队内升降赛,实力够,自然就能进。那些基本的纪律问题,刚才孙教练已经和大家说过了,我就不必重复。”
“今天我们队来了两个新队员,何虹,常晴,出列。”
陈钯从旁边的球桌上拿起一个球,往地上弹了弹,“秋晓楠。”
从队伍第一排的尽头,站出来一个女生,二十岁出头,四肢修长,肌肉有力,和常晴一样,都是短发,秋晓楠的头发,甚至还更短一些。
“这一位新队员,今年十四岁,大家可以想想,自己十四岁的时候是什么水平。”陈钯说,“秋晓楠,一队的主力,今年二十二岁,大家应该不陌生了。”
“为了欢迎新队员,我特意找来了一队的人,和新队员打一局交流赛。”
这句话一出来,下面就有些议论的声音了,就连何虹也回头看黎海燕。
黎海燕脸上只有疑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显然,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入队的该走的流程。
而友谊赛球桌两边,也都不是普通的队员。
秋晓楠,右手横拍,二十二岁,世界排行第四。
常晴,左手直拍,十四岁,世界排行,无。
一个是一队的佼佼者,各种比赛经验丰富,拿过很多公开赛的名次,另一个是二队的新血液,但除了一个全国青少年赛的冠军,什么也没有。
见过常晴打球的人,都要说一声这个小姑娘厉害。
出手毫不拖泥带水,快、准、狠,变化多,耐力和体力都非常好,而且因为是个假左手,让她对于发力技巧的掌握更加注意。
如果就因为她看起来凶狠的前三板打法,就把她定义为完全进攻性的“莽撞”选手,那绝对是错误。
常晴的弧圈球和各种要人命的旋转,也是令人头疼的一点。
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一定水平之上。
面对少年赛的那些对手,常晴的确是无懈可击,但在一个成熟的主力对手,世界排行极度靠前的成年人时,常晴的优势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对方比她更敏锐,经验更丰富,变化也不少,而且,作为横拍选手,秋晓楠的进攻性丝毫不弱于男子。
她和常晴对冲,对拉起来,显得游刃有余。
快撕打的又快又稳!
而且,秋晓楠的气势非常足,并不会因为常晴的年龄而放水,但即便如此,常晴也看得出来,她没有打出秋晓楠的极限。
这就是职业选手,世界第四的实力。
而她和对方的差距,正是一道鸿沟。
21比5!
常晴第一次被打的基本没什么还手之力,期间她尝试过突破,尝试过以柔克刚,尝试过对撕对打,尝试过不断变线,不断寻找刁钻的落点来得分,但都被对方防住得死死的。
经验层面的碾压,绝不是一两句话的道理,或者掌握了一两个理论就可以无视。
“五个球,”
陈钯说,“常晴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这句话听着是夸,但谁都知道,他让常晴这个本届最年轻的队员和一队的主力打的用意,就是挫挫她的锐气。
十四岁进入国家队,拿到全国青少年女单、女双冠军,换做谁,都会骄傲。
而少年天才,最怕的就是骄傲。
果然,下一刻,陈钯的话就转了个弯,“但是,在比赛的时候,只讲胜负,不讲原因,没有人会因为你年龄小让着你,也不会有人为你的失败找借口,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关注你的失败,只会关注胜利的人。想要进一队,想要打比赛,想要赢,至少,先能在一队手底下‘活得下去’才行。”
这一句表面夸奖,实则敲打。
“怎么样,服气吗?”
陈钯问她。
常晴没说话,但一场比赛打下来,罕见的出汗了,听到问话,她没开口,只是摇摇头。
摇头,在教练看来就是不服气。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觉得自己年龄小,觉得自己只要假以时日,超越这些老队员只不过时间问题,对吧?这样想,才是错误的想法。”
陈钯说,“天才我见了不少,尤其是在国家队,十四岁的或许没有,但十六七岁的多得是,再过几年,过了十八岁,二十岁的年龄门槛,到时候,和我们队里自己的人,和国际上其他选手比起来,还敢说自己是天才?谁又不是他们国家的天才?”
“拿不到冠军,就什么都不是。”
“没有人关心你是不是天才,没人关心你几岁拿到少年赛冠军,没人关心你什么时候进的国家队,你的大赛成绩,你的公开赛成绩,你的大赛冠军数量,才是唯一有意义的东西!”
陈钯的这段话,既是对常晴说的,也是对今年,去年进队的新人说的,更是对至今还在二队的旧人说的。
“等你走到国际赛场上去,你要面临的不只是比你更小的年轻选手的冲击,和你一样同龄优秀对手的进步,还有比你经验更丰富的老选手!体力,耐力,状态……这些会影响输赢,但是没有人会在你输了之后,站出来说,你们的体力,你们的年龄不对等,刚才的输赢不算。就算是有人会这么说,我想,你们自己也不会认!”
说完之后,陈钯让何虹和秋晓楠归队,转头对常晴道,
“解散以后,绕着场馆跑五圈。”
乒乓球的训练场馆可不比外面的标准运动场,一圈不止八百米。
何虹小声说:“教练,晴……常晴她刚才不是故意的。”
陈钯的态度毫无变化,“那你就陪着她一起。”
何虹:“……qaq?”
解散之后,陈钯先走了,孙久林过来,将队服等杂物分给何虹和常晴两人,“现在女队缺教练,你们的主管教练估计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位,这段时间,你们先自己和队伍里其他人一起训练,跟着日常训练走就行。”
“海燕你们也认识了,跑完圈后,让她带你们熟悉一下这里。”
显然,跑圈的惩罚是要完成的。
孙久林离开之后,黎海燕的话才多起来。
但常晴要罚跑圈,五圈对于经历过俞近识魔鬼训练的两人来说不是一个没法完成的目标,但跑下来,也不是个轻松活儿。
“陈教练可严厉了,以后你在他面前别那么倔。”黎海燕说。
常晴疑惑,“我倔吗?”
何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拉着脸,他问你服不服,你还摇头,这不是找罚吗?不过刚才你和秋晓楠打的时候,宋诗雨也在旁边看着,走的时候两人还说话,她好像和秋晓楠挺熟的。”
黎海燕点头,“秋晓楠是宋诗雨的远房表姐,你让宋诗雨在全国赛上拿了两块银牌的时候,队里早就传开了!”
何虹惊道,“好啊,是报仇来了!”
常晴边跑边说,“秋晓楠的实力的确很厉害,但是我摇头,不是说我不服啊,”
黎海燕只能和她们两一起跑,“那你摇头做什么?”
常晴:“我觉得陈教练说得对,我和她的差距非常大,现在的我对上更专业,更有经验的运动员,基本就是刚才那个局面。”
她还分析上了,“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技术上,理论上,好像我们差的不大,打法上,什么球我都会,战术上,我也能做出很多战术调整,但是实战和理论的差距,在球桌上,在那一瞬间,被无限放大了。”
“无论理论学的多么好,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那一板球。”
“我现在还只是处于——分析对面,思考对应的打法,在赛场上慢慢将这一套现想出来的方法练熟然后去赢。换做别人,会给我这个适应和思考时间,但换成更成熟的对手,她绝不会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